遙遙瞧見廊檐下的沈硯,秋雁當即噤聲,朝沈硯屈膝行禮。
余光瞥見身側一動不動的宋令枝,秋雁悄悄伸出手,拽拽宋令枝的衣袂提醒“姑娘。”
宋令枝不為所動,只是怔怔地、怔怔地朝沈硯走去。
日光迤邐在青石板路上,無聲無息。
湘妃竹簾輕垂在檐下,沈硯起身,經過岳栩身側,沈硯漫不經心“我聽聞,宋瀚遠在海下尋到一座金礦。”
沈硯輕聲勾唇,“他倒是運氣好,若是采快些,興許還能趕上女兒的親事。”
岳栩垂首斂眸,掩去眼底的震驚之色。
三殿下還是三殿下。
他終于曉得,沈硯為何要力排眾議,迎娶宋令枝為妻了。
院落寂寥,只余樹影婆娑。
宋令枝款步提裙,一步步朝沈硯走近。
來的路上她想過無數,想歇斯底里和沈硯大鬧一場,想質問沈硯在想什么,明明說過她配不上芙蓉院,為何突然改了主意。
余暉落盡,日光悄然無聲從檐角滑落,宋令枝緩緩步入檐下那一片陰影。
目光哀切,是憤懣亦是不甘。染著百合花汁的手指緊緊掐著掌心,她眼中晦暗無光,似團團死灰。
岳栩拱手,無聲告退。
廊檐下只剩兩道身影交疊在一處。
掌心印出深刻紅痕,宋令
枝深吸口氣“你”
沈硯面上淡淡,目光越過宋令枝,落在院中站著的秋雁臉上。
他聲音冷若冰霜“你們就是這么照顧人的”
頃刻,院中烏泱泱跪了一地,為首的秋雁伏地叩首“殿下恕罪,是奴婢一時疏忽,才讓姑娘”
沈硯的目光冷如寒潭,秋雁瑟縮著肩膀,連連叩首。若她也如白芷一樣被趕出府,宋令枝身邊就真的無人了。
秋雁泣不成聲“求殿下饒過奴婢這一回”
余下奴仆亦是跪倒在地,滿院空蕩孤寂,襯得秋雁的哭聲越發悲愴凄冷。
宋令枝怔愣站在原地,目光麻木不仁。醞釀了一路的膽量在此刻消失殆盡,松垮的衣袂無力垂落。
云鬢松散,步搖輕晃。
四肢力氣泄盡,她好像忽然變得很小很小,小到如同掌上黃鸝,沈硯輕而易舉,一手就能捏斷自己的脖頸。
又或許,他只要動動嘴皮子。
譬如現下。
臺磯下首的啜泣聲不絕于耳,宋令枝偏首,逆著光行至沈硯身前“殿下,讓他們起來罷,此事與他們無關,是我剛才跑急了些。”
她抬眸覷著沈硯,“殿下,我剛剛去過芙蓉院了。”
沈硯目光重落回宋令枝臉上“若是還想要什么,和管事說,他自會料理。”
他聲音極輕,“再過兩日,我會同父皇請旨賜婚。”
宋令枝雙目圓睜,便是先前從那嘴快的婆子口中得知賜婚一事,宋令枝還是愕然“為何殿下為何”
沈硯垂眸凝視。
如青松筆直的身影立在檐下,沈硯眼眸極深,黑眸凌厲。
單單一眼望去,足以讓宋令枝自行吞下所有的疑慮。
“枝枝,不該問的別問。”沈硯彎唇輕聲,他垂眸抬手,端正宋令枝鬢間的步搖。
宋令枝立在原地,任由晚風徐徐,拂開她垂至腰間的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