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低聲落下一句“照顧好你家主子。”
旋即轉身,揚長而去。
院落無聲,那抹頎長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烏木長廊的盡頭。
臺磯下首,秋雁提裙站起,匆忙奔至宋令枝身邊,眼疾手快扶住搖搖欲墜的宋令枝“姑娘,你沒事罷”
她望著沈硯遠去的方向,悄聲嘆口氣,“剛剛嚇死奴婢了,奴婢差點以為自己日后不能陪在姑娘身側了。”
宋令枝強顏歡笑“不會的。”
秋雁撇撇嘴,可不信沈硯會是心慈手軟之人,想著日后定當謹言慎行,不讓沈硯抓住把柄。
秋雁不解“姑娘剛剛怎么了,跑得那般快,您瞧瞧您這手”
秋雁驚呼,“姑娘,您這手怎的這般冰涼”
宋令枝不以為然垂眼輕瞥“許是方才見著了風,不礙事的。”
秋雁低聲嘟囔“那怎么行,若是殿下知道了,定要怪罪奴婢。”
宋令枝唇角笑意漸淡,她低眉,似是自言自語“日后不會了。”
她再也不會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了。
“聽說了嗎,三殿下竟是在江南就成了親的。”
“怎么沒有,這幾天宮里宮外都傳遍了,說是三殿下回京途中遇險,幸好遇那女子相助,兩人一見鐘情,當時三殿下還隱姓埋名,說自己姓賀。”
“怎么我聽的是那女子上山遇上劫匪,是我們三殿下出手相助,兩人還在山上拜堂成親。”
“所以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都怪外面那些臭說書的,一個勁的瞎編排。我可聽說了,如今我們三殿下的故事賣得最好的,場場座無虛席。”
“也不知道那宋姑娘是不是真如說書先生所說,貌美如花,傾國傾城”
“我見過我見過,不過也只遠遠瞧過一眼,當真如天上仙子一般,宛若出水芙蓉,海棠標韻。”
“此話當真怪道三殿下那樣的仙子都下了神壇,我聽說他還要請旨賜婚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御花園中花團錦簇,柳垂金線。
三三兩兩的小宮女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皇后怒目而視。
這幾日宮里宮外有關沈硯和宋令枝的流言四起,大到八十歲老嫗,小到三歲頑童,人人皆知沈硯在江南和一個女子成親拜過堂,沈硯還將人帶回京城,想要求皇帝賜婚。
“荒唐”
皇后氣急攻心,目眥欲裂,“背后妄議皇子是非,拉下去,杖責四十”
小宮女連聲哀嚎,痛哭流涕,個個磕頭如搗蒜。不多時,青石板路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日后再不敢亂說了,求娘娘饒了奴婢這一回,娘娘、娘娘”
晌午日光灑滿的御花園,哀嚎遍野,哭聲慘絕人寰。
宮女大著膽子想要去抓皇后的袍角求饒,當即有小太監上前,一腳踩上那宮女的手背“大膽”
宮女掙扎著上前“娘娘饒命”
皇后一眼都懶得施舍,鬢間的百鳥朝鳳金步搖熠熠生輝,她冷聲“日后若是讓本宮再聽見,本宮定割了你們的舌頭。本宮倒要瞧瞧,還有哪個不長眼睛,敢在背后編排皇子”
萬籟俱寂,園中花光樹影,暗香浮動。
倏地,一聲輕輕的嬌笑落下,攪亂了滿地的日光。
皇后怒而轉身,一雙鳳眸凌厲“誰”
入目是一雙雙色緞孔雀線珠芙蓉軟底鞋,再往上,是余貴人盈盈一張笑臉,她嬌笑連連,身子宛若無骨,悉數靠在皇帝身上。
虛虛朝皇后行過一禮,余貴人嗓音嬌柔,似能滴下蜜一般“嬪妾見過皇后娘娘。”
她這副好嗓子還是皇后特地尋來的樂師教的。
皇后攥緊手中的絲帕,一口銀牙差點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