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秋雁還是不放心,事事親力親為“太醫說了,你這身子骨如今和紙糊一樣,若是再摔著碰著,日后可是要吃苦頭的。”
宋令枝笑笑,扶著秋雁的手在貴妃榻上坐下“哪有這般金貴,左右不過是在這屋子。”
連著在榻上躺了這么些天,宋令枝只覺身子骨都懶了,怕是再躺下去,日后連路都走不動。
膝蓋骨還未長好,稍稍抬腳,疼痛頃刻傳至全身。
宋令枝忍不住倒吸口冷氣,貝齒緊咬下唇。
秋雁半俯身子,小心翼翼為宋令枝提裙“姑娘,可是膝蓋又疼了奴婢去取麻沸藥來”
宋令枝抬手攔住秋雁“不必,我坐著歇歇就好了。”
秋雁愁容滿面“前兒白芷姐姐隨香娘子回老家,臨走前還千叮嚀萬囑咐,怕奴婢伺候不周。”
秋雁手執湘竹團扇,輕輕為宋令枝扇風,“也不知道白芷姐姐回來那日,姑娘這傷能不能好全。”
宋令枝彎眼“白芷有說何時回京嗎”
秋雁思忖片刻“短則一個月,多則二個月。不過她知曉姑娘食欲不振,特做了好些糕點。姑娘若是想吃,奴婢為姑娘端來。”
宋令枝搖搖頭“剛吃了半碗藥,再吃不下了。”
秋雁垂眼“那好罷。說起來,那日真是多虧了二殿下,奴婢當時在看臺上,差點嚇壞了。姑娘只是從馬背上摔下,便受如此大傷。若是那馬真的踩上姑娘”
秋雁雙眼淚如雨下,眼尾泛紅,“奴婢這幾日常常做噩夢,夢見姑娘、姑娘”
宋令枝拿絲帕為秋雁拭淚“別哭了,我這不是虛驚一場嗎”
她挽唇,忽而想起魏子淵給自己送的閉息丸,宋令枝眼珠子一轉,“若我真出事,你便去尋香娘子。你如今有一手制香的好手藝,去哪都不怕虧著自己。”
秋雁氣鼓鼓,猛剜宋令枝好幾眼“姑娘怎么盡說喪氣話,沒的惹奴婢傷心。”
她小聲哽咽,“若姑娘真有個二長兩短,奴婢就絞了頭發做姑子去,日夜跪在佛祖前,為姑娘祈福。”
宋令枝“凈胡說,好好的做姑子做什么。且我人都沒了,還有什么好祈福的。”
秋雁反唇相譏“怎么不可以奴婢可以祈求來世還入宋府,在姑娘身邊伺候。姑娘不知道,如今閩州
洪澇,京中好些人放河燈祈福,奴婢聽聞閩州那死了好些人,圣上大怒,說是要派二殿下過去徹查。”
沈硯要離京
宋令枝忽而一怔,她如今行走不便,沈硯若真的離京,自然不可能帶上自己。
她心中思緒翻滾,若是自己在沈硯走后服下閉息丸
秋雁小聲絮叨“奴婢今早還見前院的小廝在收拾行囊,想來這事應是真的。姑娘,二殿下若真的要走,姑娘要去要去送送嗎”
宋令枝思緒驟然被打斷,怔愣“什么”
秋雁壓低聲“府上的人都是勢利眼,二殿下若是在府上,他們定不敢欺負姑娘。可若二殿下姑娘可別笑,這群人慣會踩低捧高,誰知道他們會怎么欺負姑娘”
宋令枝眼睛彎彎“你倒是看得透徹。”
秋雁“那是自然。姑娘今夜不若尋個由頭見見二殿下,也好讓那些人瞧個真切。”
宋令枝粲然一笑。
她對拉攏府上關系不感興趣,不過想著若是自己借閉息丸離開,秋雁或許還得在府上待上幾日。
若是見見沈硯能換來秋雁那幾日的安寧,倒也不算虧。
宋令枝頷首“就依你說的便是。”
月色清冷。
馬車骨碌碌駛過長街,從宮中回府,天色已經全黑。府邸前奴仆侍立,沈硯步履匆匆,裹挾著一身寒露回府。
圣上昏庸無能,近日因虧空的國庫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岳栩亦步亦趨跟在沈硯身側“殿下,余貴人從宮中傳來消息,說是皇后這幾日都在勸圣上,改派他人前往閩州。”
岳栩不解其意,“閩州一事,實屬燙手山芋,皇后娘娘此舉,實在奇怪。”
沈硯唇角勾起幾分嘲諷“沒什么好奇怪的,閩州河堤塌陷,皇后自然心急。”
岳栩皺眉,更為不解。
沈硯笑笑“當年修建河堤的官吏,是皇后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