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往下,玄色袍衫疊著迤邐燭影。
沈硯一字一頓“你說什么”
岳栩垂首伏地,自袖中掏出密信,雙手高舉捧至沈硯眼前。
“當日殿下還未痊愈,屬下斗膽,將這事攔下”
驀地,手中的密信被人抽走。
密函上只有簡短的幾行字,黑色筆墨遒勁有力,確實是京中暗衛所寫。
沈硯一字字掠過,如墨眸子深沉。
岳栩低頭“宋姑娘的喪事是屬下做主,如今應是”
“備車。”
玄色袍衫從岳栩眼前一晃而過,沈硯聲音陰冷,“回京。”
岳栩大驚,慌不擇路揚起頭“殿下,萬萬不可無詔回京乃是大罪,殿下若是不放心,屬下可替殿下”
“岳栩。”
一語未了,書案后忽然傳來一道森寒冷冽的聲音。
沈硯面無表情,居高臨下站在書案后,冷眼睥睨“什么時候,也輪到你來替我做決定了”
岳栩惶恐,額頭貼地“屬下不敢”
沈硯冷聲“備車。”
閩州洪澇一事有所好轉,消息傳回京中,滿宮上下無不歡聲雀躍,籠罩在皇宮上方的愁云終得以消散,窺得一絲亮光。
唯有坤寧宮上下,愁云慘淡。
皇后一身煙紫色牡丹花紋織金錦宮衣,在殿中來回踱步,焦急不安。
一眾宮人如雙翅站在皇后身后,人人心驚膽戰,如履薄冰。
皇后近日心情極差,稍有不順,便杖打宮人,每日坤寧宮都有宮人被橫著抬出去。
寢殿落針可聞,燭光躍動在皇后眉眼,照亮她一雙焦躁不安的眼睛。
少頃,殿外終傳來小太監的通傳聲“太子殿下到”
顧不得沈昭入殿,皇后款步提裙,匆忙往殿外走去,迎面撞上沈昭,皇后面色慌張。
“昭兒,可曾見到陛下了”
隔墻有耳,沈昭朝身
后使了一個眼色,當即有侍女帶著一眾宮人往外走去。
槅扇木門輕闔殿中燭火搖曳,只剩下皇后和太子二人的身影。
豆彩海水龍紋香爐中燃著薄荷寧香,暖香裊裊。
皇后心神不寧,挽著沈昭著急道“如何了,陛下怎么說”
沈昭雙眉緊皺“父皇在余貴人殿中留宿,并未見我。”
皇后雙眼瞪圓,而后咬牙切齒,憤懣不甘“這個賤婢,定是她在陛下那說了什么,不然圣上怎么會連你也不肯見。”
沈昭凝眉“母后,那董大人,真的非救不可嗎他不過是閩州的一個小吏,母后何至于如此興師動眾我聽說,他如今同佟知縣關在一處。”
“董”皇后眸光一暗,左手揉著眉心,“罷了,不提他。昭兒,你只要知道,母后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皇后眼中掠過幾分狠戾,“他雖然只是一個小吏,可若是真落到大理寺手中,你我二人,或有大難。”
沈昭眼中異樣閃爍“既如此”他沉吟,忽而道,“母后可知,二弟府上的宋姑娘病故。”
皇后臉上冷漠“不過死一個侍妾而已,有何大驚小怪。便是之前圣上允了要為她和硯兒賜婚,如今瞧著也是她福薄,還未過門就病故了。”
沈昭聲音輕輕“可我聽聞,二弟為此回京了。”
皇后愕然“什么他瘋了不成無詔回京乃是大罪,他怎么會糊涂到這種地步”
心口起伏不定,皇后扶著案幾,堪堪站穩身子。
沈昭趕忙上前扶住皇后“母后擔心身子,保重鳳體要緊。想來二弟同宋姑娘伉儷情深,所以才馬不停蹄,連夜趕回京中。”
皇后不悅“荒謬一個侍妾罷了,若是讓人知道他獨自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