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笑得溫和“孟老先生客氣了。”
說著,她又命白芷取來迎枕,拿絲帕墊在手上。
日光透過紗屜子,滿園無聲,偶有蟬鳴想起。
廊檐下懸著金絲藤紅竹簾,三三兩兩小丫鬟湊到一處,躲在檐下看著湖中錦鯉。
屋內,宋老夫人自緙絲屏風后轉出,沉香木拐拄在手中。
瞧孟瑞滿臉凝重,宋老夫人跟著心事重重,擔憂心急。
“老先生,可是我這孫女身子有礙先前在江南,請的大夫都說是寒癥,別是誤診罷”
孟瑞拱手“老夫人莫急,賀少夫人確實是體寒,只是”
余光瞥見宋令枝臉上的緊張,孟瑞當即將“中毒”咽下。
宋令枝身上也中著銷金散,許是下毒劑量少,且又有玉寒草調理,宋令枝癥狀比沈硯輕許多。
宋老夫人緊張不安“只是什么”
孟瑞笑著搖頭“沒什么,只是賀少夫人體寒,平日膳食得多費些心思。那些生冷寒性的,都不宜碰。”
孟瑞神通廣大,既能將自己從閻王爺那救回,宋老夫人自然對他深信不疑。
她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有勞孟老先生了。”
日落西山,眾鳥歸林。
青松撫檐,宋令枝親自送孟瑞出府。
秋雁和白芷亦步亦趨跟在身后,不遠不近跟著。
宋令枝往身后輕瞥一眼,白芷和秋雁了然,當即立在原地。
晚霞滿天,宋令枝朝孟瑞福身行禮“方才謝過孟老先生。”
她唇角勾起幾分苦澀無奈,“祖母本就身子欠安,實在不能再為我憂心了。若是知道我”
宋令枝欲言又止。
倘若祖母知曉自己身上還中著毒,怕又得懸心,日夜難眠了。
宋令枝垂首低眉,“只愿我這身子,還能撐久些,莫再讓祖母憂愁了。”
孟瑞低聲“少夫人莫多心,老夫瞧著宋老夫人今日精神倒是好了許多,長輩掛念晚輩,也是人之常情。”
孟瑞在宮中擔任太醫多年,自然曉得察言觀色。
知道宋令枝不愿提起當今圣上,孟瑞連“銷金散”三字
也不提,只拿別的話岔開。
入了夏,轉眼又是端午。
宋瀚遠掛念遠在江南的妻子,早早命人將姜氏接到京城,府中上下難得熱鬧。
兒子孫女女婿都在眼前,又是大病初愈,宋老夫人喜不自勝,命府中上下都掛滿彩綢,又賞了銀錢。
滿園花團錦簇,蟬鳴聲聲。
今兒是端午,廚房早早做了粽子,老年人吃不得糯米,且宋老夫人才大安,也不敢胡吃海喝,只招呼著小輩進食。
“這要是在江南,我定要尋最好的戲班子,在望仙樓唱上三日。”
宋瀚遠笑著道“母親若是有這個興致,兒子也可尋京城最好的戲班子來。”
宋老夫人搖搖頭“罷了罷了,這是在京城,還是莫太招搖了。”
話落,又笑著望向宋令枝,“我聽柳媽媽說,賀鳴早早出府去了。”
宋令枝笑著道“是。”
為今日的龍舟賽,賀鳴近些時日可累壞許多,不僅是他,翰林院一眾侍讀學士都苦不堪言。
往年龍舟賽,只有軍營的將士參加。不知今年圣上是怎么想的,竟讓他們翰林院也跟著一起。
翰林院文人雅士居多,吟詩作對他們倒是拿手,可若是龍舟賽這種體力活,翰林院無一人在行。
沈硯輕飄飄一句話,他們日日苦練,連著數日,賀鳴回府后倒頭就睡,根本顧不得其他。
宋令枝抿著唇笑“昨兒賀哥哥還和我要了茉莉油膏,說是要敷臉用,怕曬黑了不敢見人。”
宋老夫人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