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仁極深,宛若冬日古松森冷冰寒,卻在迎上宋令枝視線時,沈硯眸光柔和一瞬。
簌簌雪花落在沈硯身后,他一身玄色海水紋大氅,落在白茫茫雪地中,尤為矚目。
油紙傘撐過宋令枝頭頂,未來得及伸開接雪的手指被沈硯握住。
沈硯好似很喜歡十指相扣,每每抓著宋令枝,皆是這般。
宋令枝眼前一怔,訝異失笑“你怎么來了“
思及沈硯大病初愈,且他先前還在榻上躺了一個多月,宋令枝憂心忡忡。
“先前孟老先生說,你身上的寒癥還沒好全,不能見風。“
宋令枝亦步亦趨跟在沈硯身側,她一心盯著自己腳下的臺階,不曾留意身側望過來的視線。
“你如今身子這么虛,怕是
”
話猶未了,握著自己的手好似又滾燙幾分。
沈硯不知何時駐足20,側目凝視。
落在宋令枝臉上的視線沉沉,似若有所思。
宋令枝不明所以抬眸“怎、怎么了”
沈硯漫不經心收回目光“沒什么。”
冬日嚴寒,湖面上結了厚厚的冰塊,清泉池亦是如此。
走在前方是一對小夫妻,儼然也是為清泉池而來,如今見著結冰的一池水,女子滿臉失望。
她手心握著三枚硬幣,拉著丈夫的手往前,雙手合十,閉眼祈福。
“快點,他們都說清泉池祈福最是靈驗,若是同心悅之人前來,佛祖定能保佑一人恩愛長久。”
男子眼含戲謔“那若不是心悅之人呢”
女子氣呼呼睜眼瞪人“若非是自己心悅之人,誰會來清泉池祈福。你再胡說八道,日后就別進我屋子了。”
男子連聲求饒告罪“娘子息怒娘子息怒,為夫再也不敢了。”
清泉池的傳說,沈硯上回來,也曾聽凈空大師提過,當時他對此嗤之以鼻,只覺荒謬不屑。
偏首望身側的宋令枝,沈硯面不改色“要去嗎”
宋令枝不假思索“不去。”
孟瑞先前吃醉酒,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一股腦吐露干凈。
沈硯從小因擋災命格一說受盡苦楚,對神明一事最是不屑。
宋令枝無意在他人傷口上撒鹽。
徑自越過清泉池往前走“走罷,馬車停在前面,就快到了。”
沈硯深深望宋令枝一眼,黑眸幽深晦暗,握著油紙傘的手指指尖泛白。
一雙眸子平靜無波。
半晌,沈硯喉嚨方溢出一聲“嗯。”
聽不出喜怒。
黃昏褪去,黑夜悄然而至。
寢殿中央供著一方鎏金琺瑯銅腳爐,臨窗炕前空無一人。
博古架上的青窯美人瓶中供著數枝紅梅,案幾上另設有水仙三足洗,點著幾處宣石。
沈硯一身金絲滾邊月白寢衣,里外尋了一通,皆不見宋令枝的身影。
沈硯凝眉,抬腳往外走去。
廊檐下宮人手提著羊角燈,垂手侍立,畢恭畢敬道。
“陛下,宋姑娘在暖閣。”
沈硯凝眉,肩上披著墨綠色緙絲青蓮紋鶴氅。
他面上凝重“這個時辰,她去暖閣做什么”
宮人小心翼翼在前方引路“奴才聽說,是那貓崽出了變故,宋姑娘怕出事,親自過去盯著。”
穿過烏木長廊,暖閣近在咫尺。
宮人躬身,親自為沈硯挽起明黃猩猩氈簾。
暖氣迎面而來,伴隨著幾聲驚慌失措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