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她才不會連夜冒著風雪過來。
怪道皇后不喜三殿下。
同為皇后一母所出,太子殿下溫和儒雅,待人親和。可三殿下
宮人望著那扇緊闔的槅扇木門,雙眉緊皺,復又轉身,絮絮叨叨離開。
身后風雪翻滾,冷風蕭瑟。
園中凄冷寂靜,無一人伺候在前。
殿中幽暗,沈硯只著一身象牙白長袍,昨夜起了高熱,沈硯這會子渾身滾燙,意識模糊不清。
殿中無一處炭火,冷風從窗縫透入,徹骨的冰寒,饑寒交迫。
雙手雙足徹底無了力氣,尚未行回榻邊,沈硯腳步踉蹌,重重摔在木地板上。
哐當一聲巨響,落在寢殿中猶為突兀。
可也只是一瞬。
寢殿空蕩寂寥,唯有少年瘦弱的身影蜷縮在殿中,凜冽寒風將他重重包裹。
眼皮很重,很重。
殿中的掐絲琺瑯纏枝蓮紋燈在風中搖曳,似晃出重重黑影。
再然后
沈硯徹底陷入了昏迷。
地面冷冽,并未燒著地龍。
沈硯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天、兩天,又或只是過了兩三個時辰。
再次醒來時,天色全黑。
皚皚白雪在園中堆積,足足有兩尺多高。
身上的高熱還未褪去,沈硯單手撐在地上,只覺渾身僵硬麻木。
骨節在冷風中咔嚓咔嚓作響。
好不容易直起身子,驀地,指尖發麻,胃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痙攣疼痛。
沈硯單手撫著腹部,一不小心,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
沉重的一聲悶哼從胸腔溢出,少年緊緊咬著牙,努力找回殘留的一絲理智。
惡心的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
四肢僵硬冰冷,猶如墜入深深冰湖。
驀地,耳邊聞得極細極細的一聲,似是從殿外傳來。
不像是宮人的聲音,倒像是爪子撓門。
細聽之下,那聲音又很快淹沒在風雪中,轉而只剩下幾聲孱弱貓叫。
滿腹疑慮,困惑不絕。
沈硯劍眉緊皺,只當是皇后那邊又尋來什么擋災的法子,他唇角勾起幾分嘲諷譏誚,不以為然。
貓叫并未停下,許是沒了力氣,又開始拿爪子撓門。
沈硯忍無可忍,猛地起身推開門。
漫天雪地中,一雙琉璃眼睛闖入沈硯視線,小小的一團白影“吧嗒”一聲撞在沈硯腳上。
約莫是餓很了,白貓叫聲孱弱無力,氣息微弱。
瘦骨嶙峋,唯有那雙琉璃眼睛還有幾分光亮。
“喵嗚、喵嗚”
沈硯單手拎起白貓后頸,同那雙眼睛對視。
沈硯臉上掠過幾分不耐煩。
白貓乖巧縮在沈硯掌中,悄悄拿腦殼碰碰沈硯的手心。
小小的一團,興許還沒一抔雪重。
殿中無半點光影,晦暗不明。
殿中無多余的燭火,錦衾冰冷,難以御寒。
小貓顫抖著身子縮成一團,一雙眼睛有氣無力,似是隨時都有可能斷氣。
不知為何,它竟半點也不怕沈硯,還一味親近人。
案幾上的茶水是前日剩下的,早就涼颼颼,沈硯倒一點在掌心。
待暖和些,方伸手遞過去。
小貓悄悄看他一眼,緩慢支棱起四肢,趴在沈硯手心,輕輕啜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