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糕邁著小短腿在房中繞了一圈,可惜卻無一人理會自己。
小東西氣惱“喵嗚”一聲,尖銳爪子滑破落在地上的長袍。
紅燭燃了一整夜。
秋霖脈脈,陰雨連綿。
連著下了三四的雨,園中霧蒙蒙一片,蒼苔濃淡。
青石板路上積攢著瑩潤雨珠,七寶香車穿過濕漉雨幕,而后在宮門前停下。
宋令枝一身石榴紅寶相花紋織金錦長袍,扶著白芷的手緩緩踏下馬車。
自有宮人躬身,提著羊角宮燈在前方引路。
秋雁從懷里掏出一塊金錁子,往小宮人手中塞去。
入京五月有余,秋雁如今打點起人也是駕輕就熟,熟門熟路。
她撐著油紙傘,款步提裙行至宮人身側,笑著道。
“這位姐姐,我家夫人不常在宮中走動,敢問姐姐,皇后娘娘今日還請了哪些夫人姑娘”
皇后今日在潮音閣設宴,宴請京中女眷。
金錁子沉甸甸的,宮人在手心掂了一掂,眉開眼笑,待秋雁也比先前熟絡。
皇后今日宴請的女眷都在筵席之上,即便她此刻不告訴宋令枝,待宋令枝到了宴上,自然也能瞧見。
宮人眼睛彎彎“秋雁姑娘客氣了。”
她低聲,細細將今日的女眷告知,又揀了幾個緊要的,說與秋雁聽。
秋雁又遞了一塊金錁子過去,撐傘折返回宋令枝身邊。
“夫人,京中女眷今日都在宴上,別的夫人先前都見過了,只是云家”
秋雁壓低聲音,湊至宋令枝耳邊輕語,“云家姑娘先前回老家看望祖母,近日才回京,聽說先前選三王妃皇后娘娘最是屬意她的。”
宋令枝緩緩頷首“我知道了。”
秋雁眉間皺緊,抬頭悄悄打量宋令枝一眼,面露惋惜“早知如此,奴婢出門前就該為夫人戴那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了。”
那簪子是沈硯親自為宋令枝刻的,宋令枝寶貝得緊,輕易不會拿出來,只平日在家中賞玩。
宋令枝眉眼彎若弓月,不明所以“好好的,戴它作甚”
若是磕著碰著,她定會心疼。
秋雁撇撇嘴“也好叫他們瞧瞧,殿下也是看重姑娘的,省得那些”
宋令枝側目瞥視。
秋雁當即噤聲,福身告罪“是奴婢失言了,還請夫人責罰。”
宋令枝搖搖頭“既來之則安之,走罷。”
潮音閣設在御湖之上,曲橋相接。遙遙的,只聽細樂聲喧順著水聲傳來。
皇后端坐在上首,笑著朝宋令枝招手“快過來母后身邊坐坐,外面下著雨,可別染上風寒才好。”
話落,又命人熱了滾滾的酒送上前,“快喝一盞熱酒,莫傷了身子。”
皇后笑著朝下首的女眷道,“你們不知,我那硯兒最是冥頑不靈的,先前為了她娶親一事,我差點白了頭。”
皇后悠悠嘆口氣。
一眾夫人笑著上前,溫聲寬慰“三殿下先前還未成家,許是年紀小,不懂娘娘的一片苦心。如今成家了,自然就好了。”
皇后搖搖頭“但愿如此。”
話猶未了,忽而又想起什么,轉首朝宋令枝道。
“你還不曾見過云家姑娘罷”
皇后目光在下首逡巡,“云姑娘呢,快讓她過來。”
一場宴會于雨中悄然結束。
宋令枝出宮時,煙青色的天色不見半點日光。
宋令枝本就不擅長吃酒,此刻只覺頭暈眼花,暈暈沉沉。
墨綠車簾挽起,清冷雨珠飄落入車內,冷風灌入,暫時吹散宋令枝臉上的紅暈。
白芷憂心忡忡“夫人怎么吃那么多的酒快別再吹了風,若是染上風寒,殿下定會怪罪的。”
宋令枝擺擺手“我、我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