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囂看見那具尸體愣了愣,他本能想要去叫佘褚,卻發現佘褚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他的身邊了。
佘褚低頭向墓穴里看去,能以火炭為食的魔族已經徹底焦化,從尸體死前保持的姿勢來看,他應當經歷了極大的痛苦。佘褚猜測或許是真火灼燒后,厭火國人為了活命,不得不沖向海岸,妄圖以海水滅火。在發現海水不能熄滅他們身上的真火后,方只能掙扎著,在離海不遠處被徹底燒死。
除此之外,尸體躺著的坑洞與泥土中混著血漬與火灼過的痕跡,與覆在上頭的沙土很不一樣,顯然石柱是后來人做的墓碑,原本這地方,就只有把人丟進去等死的尸坑。
北囂看了兩眼,想到了昨夜還豪爽著要遞給他酒的大漢,驀地站起身,又去了別的石柱處,一連拔了四五個,又扒開石柱下的墓穴,看了看墓穴里的尸體。
都是焦尸。
大大小小。
有些手里還握著祈福的石杖,石杖已經被燒成火巖,仍舊被痛苦而死的人緊緊攥在手中,向是想要向誰禱告。
北囂想起來了,昨夜跳祭祀舞的一個大儺,他手中就握著這樣的石杖。只是這個人大概在國中地位頗高,對待詹文瑾和他都不怎么熱切,只是在詹文瑾答疑時默默也坐了下來,想聽外頭的事。
這是北囂頭一次直面死亡,他怔怔地看著滿地的石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么。
比起他,詹文瑾要鎮靜的多。她一直觀察著山河羅經儀,走到其中一個方位后,忍
不住蹙起了眉。
這碑林的布置法,怎么看怎么奇怪。
越看越不對勁▊,詹文瑾不由叫住佘褚“師姐,你過來看這兒。”
佘褚原本在研究這石柱,聽見詹文瑾的話,先向她那兒走去。剛走到詹文瑾身邊,詹文瑾托著羅盤,對佘褚道“從這兒看,師姐、你有沒有覺得這石林看起來很眼熟”
佘褚心想這亂糟糟的石林有什么眼熟的,唯一眼熟的是石柱底部刻著的圖紋那是思幽常用的、用以安魂祈福的圖案。但她還是按照詹文瑾的意思借著羅盤去看著石林的錯落,看了一會兒,她竟真看出來些門道。
石林高低錯落,瞧不出章法不錯。但把石林忽略,只當它是墓穴位置,單看墓穴的分部。這大大小小約有千數的墓穴,竟然正合了十九兇宿的群星分布。
佘褚愕然“這是”
詹文瑾神色肅然,她低聲道“我曾在古書上瞧見過,說是上古時期,神族為了鎮壓兇獸,會借兇星之力。據說誅殺梼杌時,曾借危、虛兩宿之力,共計六十二星,已是記載中最兇厲的陣法。但師姐你看,這里有近千墓,分布還正巧大致穩合十九兇宿的星圖窮盡兇星之力,這又是要鎮什么”
佘褚猶疑,她起初在想或許是為了鎮負危。從昨夜的情景來看,厭火國是負危遺民一事已不用再討論。然而奇怪矛盾的是,作為負危遺民,厭火國似乎深受疫病苦惱。事實上,除卻負危剛死的那段時間,疫病確實橫行三界外,神族很快就封印了疫病之源,按道理來說,身為魔族的厭火國,不應當這么容易被疫病侵擾才對除非他們這兒有什么很容易招來疫病的東西,比如,負危的某樣在傳說中下落不明的遺物,黃曲。
這個想法很令人心動。畢竟黃曲這東西危害甚大,又正被山魅的主人覬覦著,如果他們能搶先找到黃曲,不管怎么說,都是對幕后之人的沉重一擊。
只可惜佘褚仔細想想后,便知道是黃曲的可能性不大。
黃曲在六萬年前就消失了,這墓地是近幾年才出現的,哪有用幾年的墓地封存六萬年前寶物的道理。
不是黃曲,那又是什么呢
佘褚一時竟思索不出。更令她覺得有趣的一點,是這些石柱。這石柱很顯然是思幽中人所立,考慮到石柱拔出后墓穴坍塌,說明立石柱之人,也是替這些躺在坑中的尸體最終覆土斂尸之人。
厭火國滅后,還會經過這兒的人應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