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皇后也陷進了濕淋淋的被褥里,臉色竟然是青白的。
陰蘿握上她的手時,元皇后也看到了前來接生的男醫,一個比一個局促,她閉了閉眼,并沒有阻止他們,而是沖著陰蘿艱難說,“若母親真的,啊,真的撐不過去了,那是母親的命,不要怪罪女醫,她們只是被當成了權柄者的棋子”
“答應母親,不要,不要為難”
但她的親閨女破天荒的,軟薄的唇角沒有翹起,一絲笑容也欠奉。
在這溢滿血腥的產房,昏暗的燭光照得她稚幼眼眉似乎滴出
一種詭墨來。
那水冷冷、活潑潑的水桃瞳,分明是明媚圓潤的,此時交錯著一種烏暗蠕動的紅光,她像元皇后小時哄她睡那般,輕輕拍著元皇后那綿軟無力的手掌,說出的話輕軟又天真。
“母親放心,我不會為難他們的,我甚至不會為難任何人,只是,你跟妹妹在另一邊難免寂寞,我會讓參與這次事情的蠢貨,讓他們的九族,都去陪你們的。”
“至于女醫她們在您最需要的時候不在,那學得再好,又有甚么用呢既然救不了您,我想這天下,醫者也不必存在了呢。”
男醫們頓時頭顱一緊。
元皇后悚然一驚,哀求道,“慈恩,你不能這樣做”
“我能的呀母親,蛇蛇最沒有心肝了,蛇蛇也最會遷怒啦。”陰蘿俯下身腰,輕輕輕吻元皇后那汗珠滾落的額頭,“所以您為了自己,為了妹妹,更為了天下人,請您,平安走過這一道鬼門關。”
元皇后這一胎發動得又急又快,到后半夜,血崩不止。
“殿下,殿下,我們真的是盡力了,可是,可是”男醫驚恐無比,“可是大娘娘,沒有求生意志了啊。”
元皇后昏了。
而銀竹仿佛發現了什么,指著一面墻壁,驚惶地大叫起來,“是,是鬼不,是淞公子,淞公子來接娘娘了”
她娘那個在外面游學掉落懸崖一命嗚呼的白臉小情郎
陰蘿立即看過去,在床榻的另一邊,暖光溶溶的石壁上,赫然出現一個青年的身影,他的動作是連貫的,竟然朝著床榻上昏迷的元皇后伸出了手,僅是一個呼吸,被褥里也伸出了一只手掌的濛濛虛影,纖纖的,帶著根玉鐲,跟元皇后的腕上圓鐲一模一樣。
緊接著,出現了嬰兒的烏黑小手。
銀竹流下了眼淚,“這是,這是娘娘的魂體吧,還有,還有小殿下的,淞公子娘娘終于團聚了”
團聚什么鬼門關團聚嗎
陰蘿若是普通的凡人王姬,只怕直被這一招真糊弄住了,沒看見銀竹都開始磕頭道別了嗎
陰蘿沒有猶豫,她扯下了自己的血紅色抹額,在銀竹等人愕然的目光中,甩到了那鬼公子的脖子上,狠狠打了個死結,她一腳踩在墻上,雙手抓著抹額的兩端,環住鬼公子的脖根,往后兇狠一勒,“二十四陰宮都是老娘的掌中物,你算個甚么東西,敢搶姑奶奶的人”
“別投胎了,原地魂飛魄散吧”
她手腕使出狠勁,一段段纏著抹額,越纏越緊,越纏越細,墻壁上的鬼影發出尖利的叫聲,不復之前溫潤如玉、衣冠整齊的青年模樣,變得崎嶇又凄厲。
救命救命救命
鬼聲響徹禁庭,引得眾人駭然看向生產的神元宮。
“嘩棱嘩棱嘩棱棱”
陰蘿抹額兩端皆系著一枚玲瓏金球,里頭的靈蛇蘇醒過來,瘋狂卷動鈴舌。
“嘩棱嘩棱棱”
鬼公子的頭顱被陰蘿硬生生絞斷,咕嚕嚕滾了下去,就這樣陰蘿都沒放過他,腳跟碾碎這一團黑漆漆的陰影。
黑影消散之前,斷斷續續發出一兩聲悲鳴,但細聽竟沒有怨恨,還有淡淡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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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果真威風護好,你娘,妹妹小心小心”
陰蘿
怎么回事,我頭頂又多了一個爹
還有你說話能不能別學人話本,說到一半兒就斷氣
陰蘿嫌棄不已,但好在隨著鬼影消失,元皇后又漸漸蘇醒過來,成功誕下一女,這新出生的九王姬一出來就哭慘了,陰蘿被后宮背刺,正煩著呢,抬手拍了她小屁股一下,她也不哭了,眼睛還沒睜開,就跟猴兒似的,咿呀呀呀鉆進陰蘿的胸口討要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