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享看了她一眼,放下她的腳踝,四肢著地,纖薄但寬闊的后背平坦呈她的眼前,他像貓兒一樣支聳起雙肩,平靜且含笑,“殿下,請到奴婢的背上歇一歇吧。”
李圣樂感覺嗓子眼有些兒堵。
縱然他身為陰惡妖靈,統御著妖部兒郎為他出生入死,更驅使著九天神女為他葬身大業,縱然他再怎樣藐視凡種生靈,也絕不會這樣踐踏自己的心上人
他的腦海里盤旋起一道尖銳的質問。
這諸天小帝姬,是“感染”了嗎
是的,“感染”兩字還是他從外來生魂的身上學到的。
異界“入侵”,六界“感染”,眾生“變質”,這仿佛是可以預見的,他們會走向“滅亡”。盡管妖魔們對神女救贖不屑一顧,但神族至圣,卻是他們抵擋入侵者最堅固的一道防線,如果九天神女都變得跟小蛇姬一樣,冷血,貪欲,對眾生缺乏憐憫,那這片諸天還會平等庇佑生靈嗎
李圣樂的心神沉了下去。
他第一次思考,他們妖魔兩界是否做得太過分了些為了給自己鋪路,引誘神女墮落,而當她們真正墜向深淵,雙眼染血,那支缺乏懺悔與憐憫的神女劍,又會對準誰
“哥哥,你那什么眼神,好惡心喔。”
陰蘿渾然不知這妖魔大君因為她的緣故,竟然懊惱懺悔,生生煉出那一顆悲天憫人的心腸,她盤腿坐在宴享的后背,指尖繞著他那一縷濕汪汪的頭發,就如這太監所說的,他的發,肌膚,雙唇,都為她保養得極好,柔美而富有光澤。
陰蘿的貓瞳也是亮澄澄的,望著在場的四個男人。
“好大狗膽啊你們,竟然讓本宮仰望你們。”她笑嘻嘻地恐嚇,“果然,腦袋還是切了做本宮桌腳比較順眼呢。”
李圣樂
“”
那左右侍從聽完頭尾,也覺得自家主人大勢已去,對視一眼后,噗通跪落。
“求殿下放我等一條生路我等愿意為殿下肝腦涂地”
而宴享的替身茫然一瞬,也被抓著腳跟俯跪下來。
小東宮嬌蠻指著他們,“笨哪,都不會交投名狀的嘛快把我二哥哥捉起來,給他換一張,咱們貓貓太監的臉兒。”
眾人心底一寒。
這是要李圣樂做宴享的替身,替他死一回了。
饒是李圣樂八面玲瓏,玩弄權術,也不由得有一種搬起石頭打自己腳的憋屈,“慢著我可以退出奪運潮海”
陰蘿覷了他一眼,雙手抬起,掌心更是往外一攤,做出了一個討糖的姿態。
“哪,哥哥交出買命糖。”
“糖不夠多的話”
她笑唇彎彎,口吻稚氣,“我也可以送二哥哥去做鴨中之霸。”
“”
李圣樂莫名打了個寒顫,他揉了揉鬢邊穴,想了想老三,老五,老九的下場。
一把折扇放到陰蘿的手里。
李圣樂嘆了口氣,“殿下,里面有你想要的,還請善待我從屬。”
陰蘿展開這一把香陰字扇,忽然想起她那愛女裝的元家舅舅,她好奇地問,“你們玩扇的都愛穿女裙嗎”
李圣樂
這姑奶奶的嘴應當是沒被收拾過吧,否則也不會如此的百無禁忌
他想。
李圣樂不由得看向那底下的大太監,他雙肘雙膝穩穩當當地支撐著,額角一滴汗都沒有,光滑如玉石,或許是受過了刑,烏黑口脂被血污沖刷,露出本來嬌嫩粉潤的雙唇。
李圣樂心緒翻騰,這大太監說是口舌伺候神女,怎么沒把這張小毒嘴給伺候軟了,反而縱容她成日亂噴
真是不頂用
小毒嘴下一句又問,“你認識元束清嗎不認識的話現在可以送你上路。”
“”
原來不頂用的是他自己
李圣樂勉強維持得體的臉面,“那是我師尊,他老人家早就云游去了,您怕是難尋他的仙蹤。”他也免不了試探一句,“您與我師尊是故舊”
“喔,前不久,他給我當舅來著。”陰蘿遺憾道,“可惜不能榨干長輩了,不過榨他弟子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