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根刺兒梗在它的喉間,它吐不掉,又咽不下,它爬上來是要成為元幼平的噩夢,摧毀她的意志,吃掉她的骨灰,但這個時刻,她雙指卷著烏濃辮兒,仿佛支了倆軟軟肥肥的黑兔絨耳,沖著它裝乖賣俏。
趁著它失神的剎那,她捧起它那一塊環骨,似乎要從中掰開。
“不要”
鬼泣因為驚恐而尖利。
縱然它已不可能再回肉身,但身與魂仍有一種羈絆,她撞碎它這塊身骨,就永遠留了陰影,那它跟太監有什么分別
“不要呀”
這小壞胚掐著輕浮的語氣,“那你讓你的好弟弟,砸碎劍鼎呀。”
小八皇子李御仙立即握住自己的腕心,上面紋著一枚青金小鼎,正是他最后入場資格,“妖女,你休想蠱惑我兄長”
陰蘿的膝骨嵌進去,頂得發緊。
“別”
鬼練伸手擋住她,卻穿過了她的腰,它感到一股難言的顫栗,那些零星的記憶卷著它,那是它給元幼平一次次的承歡,碎骨裂魂般慘烈,讓它再也洗不脫元幼平的暴虐甜戾。
粉霧又開始粘稠起來,淅淅瀝瀝滲著雨。
它甩過頭,眼神陰狠,“砸”
弟弟沒了極皇宮還能再誕生,它盆骨沒了,以后怎么生孩子
這小子都不知道輕重的嗎
“嘭”
夜半,天穹異變,排列在末尾的青金劍鼎忽然出現裂痕,轟然坍塌,化作一道道流火,墜向暗夜深處。
“真是不中用的孩子。”
仙皇李謀抬掌,攬住一塊焦黑的碎片,李八的天子劍半路夭折,失去逐選資格,目前還高懸于上的,只有李一,李二,李四以及偽裝成李七的昆吾神女。
“吾主,您且忍耐,這昆吾神女,縱有百般手段,受了神女瘴的侵蝕,逃不出這片曼荼羅”
左都御史俯首低眉。
曼荼羅的梵語,本就是一個巨大的、聚集的壇,或者說,是祭祀一類的法壇墳場。
而這一場六界潮海,是他們后江一族為神洲眾域準備的死局,沒想到天意如此恩慈,這回網住的,竟然是他們的仇家后代,昆吾天尊之女,仰山雪神主之妹,神洲最煊赫的帝姬鄭陰蘿
縱然他們折損了不少精英,但只要能將鄭陰蘿留在此地,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女奸猾狡詐,卻是個自作聰明的,她將唯一能救她的月宮尊長,囚禁在神臺上她以為斷的是他們的臂膀,殊不知將自己逼進死路只要他們趁機拆除她那鳳凰小竹馬,她也當神臺崩毀
據聞神洲那一對天尊天母極為厚愛此女,若能殺死她,定叫他們痛
心百倍
李謀想想都心胸暢快,郁氣盡吐。
左都御史陰冷道,“我等江族之恥,必當回報神洲,而那一日,很快便會到來”
仙皇李謀則是回想起百年前的神洲淵地動亂,為了讓他們這些囚禁的后裔出逃,母親霓姬不惜做了誘餌,竟被那鄭世帝姬抽了罪骨,做成了她的成名法器而他,只能強忍悲痛,奪舍了一個人族,登鼎為一介仙皇。
弒母之仇,他必當讓這神洲帝姬萬倍付出
但不夠,遠遠不夠。
十二萬年之前,只差一步,他江族便可顛覆神權,取代元啟天帝,做那六界之主
而不是如今,以罪名流傳千古,后代更是躲躲藏藏,不敢窺見天光。
仙皇李謀又轉身,輕蔑冷漠掠了一眼那神女尸長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