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聽你哄我一句生辰喜慶,“大個仔啦,要生生性性,平平安安,乖乖哋啦”
宴享時常在想,若是那一日,他沒有遇見神女臨凡會怎樣
或許他餓死在半路。
又或許他會勉強活下來,靠著一腔復仇的熱血,他勤勉修了道,又幸運掌了兵,為村人報仇,然后孑然一身,逍遙天地。
又或許他會做一個普通平常的凡夫俗子,他逃離了故土,在新鄉隱姓埋名,年紀一到,在鄰家嬸兒的牽線中,娶了鄰家的小妹,她圓嘟嘟的臉龐長著一些褐色小雀星,沒有美貌才名,勝在熱情善良。
他沒那么喜歡她,但也會像個普通男人跟她相守,組建家人,他吃過苦,應當也會勤勞肯干,攢下一筆小家財,讓全家人衣食無憂。
再然后,他在老妻跟兒女的哭聲中,平靜圓順地躺進四方盒里。
無風無浪,就這樣過完一生。
這就是大多數凡種的宿命,也本該是他的宿命。
如果那一日,你沒有來見我,像宿命蝴蝶一樣撞進我的人生。
“嘩棱嘩棱”
極致的疼痛中,他恍惚又聽見了鈴鐺聲。
“滴答滴答。”
雨水從天而降,充沛又晶亮。
他睜開了眼,竟是那一條水桃色的小鈴鐺發帶,像年少那般,毛茸茸擦過他的鼻尖。
宴享臉色倏變,嘶啞扯著嗓子,“你,怎么,也,咳咳,跳下來”
“快快走”
“你會,會被劍爐煉化的”
她撲在他身上嗚嗚哭著,破口大罵,“蠢貨,蠢貨,你不是很運籌帷幄嗎,你不是很兩面三刀嗎,你跳什么劍爐啊,你真以為這能鍛出天子劍嗎我都是騙他們的,等他們不察覺,我
就去奪李潛聲的天子劍反正也沒規定,要自己鍛出來”
他應當對她說,別哭,你一哭我心都疼了。
可他,卻很喜歡她的眼淚,尤其是為自己而落的眼淚。
他要死在她的暴雨里,她的哭喪里。
他張了張嘴,干裂的唇口接了一些,竟是甜的,宴享喃喃說,“我這一跳,能得神女落淚,也是值了。”
“值什么值,你最蠢啦,天底下就沒有比你更蠢的凡種,快同我出去”
她抓著他就要扯上去。
宴享卻輕聲拒絕,“我已入劍爐,得萬火焚燒,便是,咳咳,再出去,凡骨盡毀,也是個廢物,還不如,留在這里,為你鍛出一支天子劍,要是失敗,咳,你再搶皇四子的也不遲”
他揚起一只血手,撫著她的臉。
“我的神女當擁有最好的,怎么,能用他人的呢”
小帝姬哭得更兇了,摸著他的腰肉,“都掉肉了,你肯定很疼,都怪我,都怪我蠢哪,要是我謹慎些,看住那蘭那王的頭顱,你也不必遭此一劫我出去之后,必當將那倆人碎尸萬段”
但宴享冥冥之中卻感覺,他終有這一劫,他是凡種,為了逆天改命,也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而天道是有輪回的。
最后彌留之際,他并不想將時辰浪費在別處上,于是他費勁揪起胸前的絲繡貓兒,仿佛小孩一般,向著她驕傲邀功,“它可不可愛是,是我親手繡的呢,眼睛圓澄澄的,很像你。”
她那貓瞳早在淚水中哭腫了,像一把翻紅的小核桃,“它又胖又丑,還戴著個破花圈兒,才不像呢”
宴享知道她氣性上來,不論怎么討乖,都要被她齒牙撕咬一輪。
他安撫道,“好,不像,不像,等,咳,等我死了,就去投胎,我求求閻君,給我選個又美又俊的小貍奴哪,到時候我呢,咳,就去找你,你要,要第一時間,認出我來,好不好”
“不好不好”她發著脾氣,怨氣深重,“你都成貓兒了,連覺都睡不了”
似乎越想越慘,這蛇姬嚎啕大哭,就像是生生丟了一個最心愛的玩具,比剜肉還疼。
他覺得極甜,可又不想她哭壞眼睛。
宴享被她哭得沒有辦法了,他雙手環抱住她的后腰,鴛鴦眼被燒得紅艷,“那在做貓兒前,咱們再做一次,好嗎”
這回輪到她瞪圓了貓瞳,連聲音都尖了。
“在在在這兒”
“怎么,咳咳,公主不敢”
他笑得快活又變態。
“原來,公主,是個,咳,愛哭哭的,小孬種呢。”
陰蘿怎會被他小看,她翻身扣住他那玉白腰,捧著臉就親了下去,宴享有些躲,喘著不穩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