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蘿
這是一個至上無情道該問出的話嗎
大約是小女君的臉色過于明顯,祂帶袖飄過,“無事,吾只是問問,反正你也膽小,不敢偷吃,忤逆卻禍。”
陰蘿
不是,祂是故意的嗎
此時,歡喜圣天。
鄭夙叼起一根黑頸帶,先揸起了馬尾,繞著昆那夜迦游了一百圈后,他發現自己無事可做,這里是情欲之天,修得也是情欲之道,而他的通天之法,并不適用,甚至不適合修煉太上法脈。
他被困住了。
似缸池里的魚,蛛網內的蛾,雨天下的暗苔,細碎又零散地困住了他。
除了等她,他無事可了。
鄭夙又撫過自己的雙眼,冷滑的綢緞,是她親自戴束,他已失明了一陣,從她墮神國至今,竟恍如隔世。影響他的并非是不能視物,而是不能視物帶來的種種后患。
譬如。
他不再能觀遍萬物之機,做出最準確的判斷,讓自己永遠處在最有利的高位。
譬如。
他不能再看到鄭陰蘿的所有表情,所有動作,所有意圖,他總是要聽聲來辨別她的喜怒,猜測她的心緒。
鄭陰蘿本就是孩兒氣一團,又很會翻臉,他與她做兄妹那些年,早就領教她的蠻嬌手段,如今雙方的攻守方位顛倒,她就愈發讓他難以琢磨了。
歡喜圣天沒有日月,連時辰都變得焦灼茫白,鄭夙在一片靜默中等待。
沒有聲音。沒有色彩。
風聲都沒有經過。
不知名的暗水,正一點點浸溺他的口鼻。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開始習慣了像兄長一般等待,那樣穩妥而沉靜的,不出錯地,等待她放學歸家,翹著小腳,撲到他的懷中,嬌呶呶抱怨功課,等待她與玩伴游玩歸來,興沖沖向他分享著途中趣事,等待她情竇初開,將那九尾郎君牽到他跟前,笑嘻嘻說要跟他結同心契。
為什么他總在等
為什么他總想著做到極致的完美
明明要是順著她,縱著她,他早就得到她的吻。
倏忽。
“當啷當啷”
是她腳鐲、手鐲碰著肌膚的輕響,纏綿又脆響,剎那驚破他一池沉暗心水。
魚吐了新水,蛾掙了新翅,暗苔被天光耀耀洗過。
萬物開始復蘇。
鄭夙起身,衣袂飄飛,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陰蘿剛進入圣天,迎面就被一道高挑修長的身影撞倒,唇上是濕潤又綿長的嚙吻,抵死纏綿之際,竟是研破了唇心,腥味甜膩。
“祖宗我認輸六欲天功也好,爐鼎也好,你怎樣中意,怎樣都好不要跟我生氣,要早些回來”
我不等了。
等不及你長大跑向我,等不及你鄭重學會愛我,你那么年幼又那么貪玩,總是學不會珍惜與長久,我若是不能成為你的永遠,我的等待會有意義嗎
可此時,他等不了,等不了那一場最完美的相愛。
鄭夙喘著細息,與她抵著唇。
“乖爹,外頭有什么好的,早一點回來玩我不是更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