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耿守忠是這么囑咐好大兒的,“吾兒當細思呀,馬氏雖為大族,數載戰亂凋零,族人四散流離,縱歸故土,難道你就真甘心做個隱士,耕讀不出了么”
好大兒聽了就低頭沉思,再一臉誠懇,“義父,宋人奸猾,我父我兄皆朝不保夕,我家在京中的那些產業也帶不出來了呀。”
話音剛落,耿守忠就照他額頭來了一下
“憨兒憨兒你當你那幾個大錢還有什么用不成”
“請義父指點”趙儼眼淚汪汪,“兒除了兩個情同手足的兄弟,實無他物呀”
耿守忠就詭異一笑,“你有靈應軍呀待帝姬羅天大醮禮畢,咱們找個由頭,將靈應軍調來太原有你這三千兵卒帶在身邊,咱們爺倆手中的兵力就過了萬人,什么事做不到的”
他只說到這,后面的話就很謹慎,很高深地不說了,留趙儼自己猜。
趙儼不猜,趙儼將每句話都記在心里,回來就一句句復述給帝姬聽,帝姬聽著聽著就開始樂。
“他這人心思還挺多的,”她笑呵呵地這么說了一句,“連完顏活女都瞞。”
趙儼上一句已經猜不透了,下面這句更是突兀,叫他整個人摸摸腦袋,又摸摸腦袋,就是怎么也摸不到頭腦。
但叫趙鹿鳴來看,擺在耿守忠面前的路不多,因此他的心思也就特別好猜。
這人手下是義勝軍,在大宋不能收復燕云之前,義勝軍不可能替大宋賣命,這是一定的;
義勝軍攏共八千人上下,聽著挺多,但在宋金之戰里只夠塞牙縫的,他也不可能異軍突起自己另立門戶;
剩下唯一一條路就是當金人的狗,那他的想法就都奔著怎么能在女真人那討一個好位置去了。
怎么能討個好位置最簡單的辦法,他的籌碼越多,位置就越好。
義勝軍是他的籌碼,趙儼三兄弟家族在燕云的影響力也是他的籌碼,但靈應軍里既然三個指使都是遼人,那要是將這支軍隊也帶了去,他不就又多一個籌碼了嗎世上誰嫌自己手里的籌碼多呢
她簡單給趙儼講了講來龍去脈,趙儼就恍然大悟一下,然后又迷惑,“可此事與完顏活女何干”
聽了這話,帝姬就眨眨眼,“李大郎同我說,完顏活女問過我們在羅天大醮禮畢之后,還要在河東路待多久。”
李世輔說起這件事時,很少見地用了個開場白,“他生得像漢人,穿戴也像漢人,可他一喝起酒來,金人的模樣就藏不住了。”
喝起酒來,女真人就傻乎乎,笑呵呵,說些他聽不懂的話,唱些他聽不懂的歌。女真人還要同他拼酒,喝到吐,吐過再喝,喝到醉醺醺了,還要再練練徒手格斗。
反正就很胡天胡地,但也看不出什么讓人討厭的地方。
完顏活女嘰嘰呱呱地同他講了不少上京的事,講起他們的都勃極烈和勃極烈們開會時,大家就坐在地上,誰也不能專斷獨行;又講起他們的京城是仿照汴京修的,他們也很喜歡宋人的生活;還講了講他們的使者去過幾次汴京之后,每次去都有人爭搶,尤其這次天寧節,打破頭哇
李世輔就認真聽,偶爾也回應一下,比如完顏活女冷不丁就問他來我們上京怎么樣啊給你錢給你官做
少年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我在靈應軍很好。”
“你待公主一片真心,”完顏活女說,“我見了都替你不平呀。”
聽了這話,少年就板著臉,不搭話。
女真人就很無奈了,“你真不想娶公主嗎”
“我是何等草芥,康王送我到公主身邊,恩寵已過,況且我領靈應軍是為了助她修行,她為官家的功德,離家千里,日夜苦修,我怎能有那般齷齪的心思呢”李世輔滿臉通紅,但還很嚴肅地說,“這樣的話,完顏郎君提也莫提。”
完顏郎君盤腿坐在他身邊,細細地盯著他看。
“當真”
“若違了今日之言,”少年咧著嘴大聲嚷嚷,“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