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高厚,為何不能據城而守”
她的臉色沉了下來。
“因為女真人不要你的太原城,女真人要太行山,要潼關,要支援完顏宗望的東路軍,還要阻斷西軍救援京城的路,他們只要打穿了石嶺關,立刻就要南下了”
帝姬擲地有聲,這位很能干,但不怎么知兵的知府就沉默了。
“晉寧軍可為援,”徐徽言此時終于開口了,“若不能救石嶺關于水火,愿受軍法懲處。”
“軍法”張孝純下意識勸了一句,“帝姬雖暫代童太師的監軍宣撫之職,但茲事體大,若有萬一,豈不令帝姬受朝廷臧否”
“若有萬一,”她說,“我一力承擔就是。”
所有人就都說不出話來。
但帝姬除了擔責之外,她還得再做點什么,挽救戰局。
“金人急是急了,我雖猜不到他們給兵士許了什么樣的承諾,但必是有重賞的,咱們也不能差了。”她說。
“兵士受國家供養,原該為國”
“這就是客氣話了,”她擺擺手,打斷了徐徽言,“再說國家供養得也不怎么好。”
在座的就都綠了一張臉。
趙鹿鳴招招手,旁邊的內侍送來了一張空白札子。
“太師留了許多財物,這豈是給你我私用的倒不如用在今日。從今起,凡是太原府陣亡士兵,咱們一律發十貫撫恤金,再加一口棺材我已經下令征調民夫去伐木造棺,”她說,“朝廷給的另算。”
在座的就都驚呆了,“帝姬何必如此”
她不答,順手拿過那張空白札子,遞給徐徽言。
“我雖年幼,也聽過幾個漢時的故事,憑什么只有他們軍功封侯,因此有勒石燕然,封狼居胥之事,咱們的兵士想求軍功就這樣千難萬險呢”她說,“你往上寫誰的名字,咱們就認誰的名字,憑他是個配軍役夫,這一仗打完,必要他光耀門庭”
議事前,不光是他們二人,甚至連全太原城都覺得,太原府這樣危險,帝姬應該快些走她怎么還不走
可她此刻坐在案后,神情泰然地說著這樣的話,陽光灑在她的眼睛里,像是灑在碧波萬頃的江河大海上。一見了她,自然讓人感到心安。
不愧是趙家的子孫,張孝純和徐徽言此時心里不約而同升起一個念頭。
可惜她是個帝姬。
可惜她非長非嫡。
若大宋有這樣一位年輕的帝王。
但他們必須正視現實,她到底是帝姬,她的權力是不長久的。
新任宣撫使梁師成將至,到時該怎么辦呢
張孝純問了這么一句,朝真帝姬忽然就笑了。
她的笑容迎著太陽,卻藏著深深的惡意。
“我在宮中時時見到梁中官,他是個體貼人,”她輕聲道,“而今他必定也知道體貼咱們的。”
梁師成是在第二日到的太原城。
他雖然是來接管軍隊的,但他是個狡猾老道的人,并不準備大張旗鼓,盛氣凌人雖說他做的事本質上沒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