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聲音既不是來自于十六夜,也不是來自于影山,那么只可能是
更加清晰的一聲哼唧傳到了兩人之間,清晰得足以分辨出這其實是“喵嗚”的聲響。循聲抬頭,在身旁高高這顆松樹上,似乎藏著一點毛茸茸的白色。
答案似乎已然明了,但影山和十六夜還是下意識地瞇起了眼,幾乎是同時盯著枝頭的這抹白色。
“是貓吧,影山同學”
“嗯。是貓。”
一只高高地爬到了松樹頂上、正蜷縮在枝杈間的小白貓,顫抖的尾巴炸開得像只松鼠,悠遠的喵嗚聲怎么聽都像是它的哭泣。
“肯定是不知道該怎么下來了吧。貓就是這樣的啦,總是只顧著一股腦往前沖。”
十六夜聳聳肩,說著這話的無奈語氣仿佛像是位養貓大師,但其實她和影山一樣,從來都沒有養過貓。
倘若她當真是養貓大師,肯定不會在這種場合下伸出手,夾著嗓子對樹上的小貓說出“放心跳下來吧”這種童話般美好的發言了。
樹上的小貓一動不動,碧綠的眼睛盯著她,繼續喵嗚喵嗚。至于這喵嗚喵嗚想表達的意思究竟是“我聽不懂”還是“我不敢跳”,就實在搞不懂了。而十六夜伸出的雙手依然僵在半空,能接住的只有空氣而已。
養貓大師的假象,至
此算是完全破滅。她悻悻地收回了酸痛的雙手,暗自祈禱影山千萬別嘲笑她的天真。
“桐生。”
祈禱的話語都還沒來得及說完呢,忽然就被叫了一聲。羞恥心差點讓十六夜也跳到樹頂上了。她僵硬地扭轉脖子,感覺嘴角都在抽搐。
“唔怎、怎么了嗎”
影山低頭看她,一副莫名真誠的表情“你會爬樹嗎”
“爬樹”呆了半秒鐘,她回過神來了,匆忙搖頭,“我從沒嘗試過,所以應該算是不會”
“我也沒有試過。”
就算是對于自己不擅長的事,影山居然也能坦然訴說。
準確一點,不只是坦白而已他已經準備邁出嘗試的第一步了
這棵松樹有些年頭了,繁密的枝條環繞著一人也難以環抱的粗壯主干抽出,沉沉地被針葉壓得垂下。與地面離得最近的枝條,是踮起腳伸出手也難以企及的高度。影山向前走近了幾步,踏上花壇邊緣,敏銳的視線很快就找到了枝條最富韌性的那一處。
在這種時候,是最忌諱猶豫的。選定了目的地,他不必再遲疑,為了蓄力而蜷起的身軀倏地伸展開來,與地面相逆的作用力帶著他躍入空中。
如果現在也是復習時間,那么十六夜一定會考考他,讓他把現在的受力分析圖畫出來。但從樹蔭間落下的一點點細碎陽光映在他的發梢上,像是藝術家的畫中才會出現的光影構造,讓人難以移開雙眼。
從未爬上過任何一顆樹的影山,輕巧地抓住了樹枝。接下來只要爬上去就好了。對于體育社團高中生來說,這簡直就是信手拈來這本應該是信手拈來。
伴著相當響亮的咔嚓一聲,而后是結結實實的“咚”。松枝依舊緊緊攥在影山的手中,散發著針葉特有的清香,而影山本人,早已回到了腳踏實地的狀態。
影山“啊”了一聲,十六夜也“啊”了一聲,盯著這根斷裂的枝條,呆滯了約莫三秒鐘,由此得出了一個現實的結論。
對于這顆松樹來說,體育系男子高中生是無法忍受的重負。
“那就我來試試”帶著一半一半的不自信與緊張,十六夜尷尬地笑了笑,“但其實我也挺重的。”
“只能這么試試了。”
這條路上現在之后他們兩人而已,確實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先把折斷的枝條安置在樹腳下,花上半分鐘時間向壯烈犧牲的樹枝奉上最真摯的敬意。
而后,深呼吸一口氣,大聲宣布一下“我要上啦”,十六夜奮力躍起。
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