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城山的臥室看上去和他本人一樣,非常耿直。
耿直,裴淞這輩子都沒想過他有朝一日會用“耿直”二字來形容一個房間。
大概就是,合理的東西,在它合理的位置。椅子上沒有長滿衣服,游戲機上蓋了防塵罩,床頭柜上鬧鐘、腕表、充電器。
床單是深灰色,羽毛枕頭蓬松柔軟,房間里只有清淡的洗衣液味道。裴淞走到衣柜前,有些遲疑雖然路城山說了衣柜里的衣服挑著穿,但衣柜這種絕對私人的東西,讓裴淞莫名生出一種窺探他人生活的負罪感。
他手指碰到拉手又躲開,深呼吸,做了一些心理建設
沒事的,裴淞在心里寬慰自己,就當是在寶盟家里掏寶盟的衣柜
好,打開。
撲面而來沉香味道,是路城山買衣服架的時候送的熏香牌。路城山的衣服大多是深色,維修工追求功能性,深色衣服沾上機油不會太明顯。
接著裴淞看見了那天在地鐵偶遇,路城山穿的格子襯衫和白t恤,安靜地被掛在那兒,平平整整,看得出來路城山洗完它們,是熨燙過之后才掛進來的。
倒是個很細致的人,轉念一想,做工程師,還修車,確實是要細致。裴淞掃視了一圈,看見一摞居家睡衣疊在一起,拿了一套灰白格子的,進去衛生間洗澡。
裴淞洗好出來的時候,路城山剛剛從門口拿進來外賣。他磨蹭了一會兒,因為打開衣柜的時候做了心理建設,進去衛生間之前又做了一通心理建設。
人類的窺私欲,在好奇的同時,被道德感打壓,導致裴淞在他衛生間里洗澡的時候,認真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努力不讓視線飄去其他地方。
包括吹頭發的時候也是,路城山的吹風機就掛在鏡子旁邊,他秉承著自己良好的教養,絕不亂看一眼,死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怪帥的。
“我以為你洗澡的時候順便給我衛生間做了個清潔。”路城山洗澡15分鐘,頭發沒吹全干,發梢那兒還濕著。
路城山去廚房柜子里拿了家里的筷子,然后沒去餐桌,轉而去了陽臺。裴淞剛想問,目光跟著路城山的方向,看見陽臺擺了兩個懶人沙發,和一個圓的咖啡桌。
“出來啊。”路城山說。
開放式的陽臺,撲面而來的夜風,一盆酸菜魚和一盆濃油赤醬的燉菜。
裴淞餓狠了,在倉房的時候沒覺得,忙得顧不上感受自己餓不餓,車調校的時候幫忙遞東西,往返倉庫找配件。車調校好了,就立刻戴上頭盔下賽道,按照路城山的要求做數據反饋。
比如高速過彎、低速過彎、壓路肩、猛剎和猛油。
而腸胃是情緒器官,精神過于集中的時候,腸胃不會向大腦傳達饑餓感。臨到這個時候聞著飯菜香,裴淞只想端起來扒飯。
“給。”路城山遞筷子給他。
二人坐在圓桌兩邊,面朝同一個方向,接著路城山把iad落地支架拉過來,說“沒有投影,iad湊合一下吧。”
129英寸的屏幕比投影儀更溫馨,兩個人湊在咖啡桌吃飯也略顯擁擠。
屏幕里不是海上鋼琴師也不是彗星來的那一夜,因為現在已經快12點了,看完一部電影太晚,路城山隨便在網站首頁選了個種地的綜藝。
裴淞覺得這樣已經是完美了,疲累一整天,洗完澡,坐在晚風習習的陽臺,端著飯碗窩在懶人沙發里。要是這會兒他媽媽在,高低得拿圍裙兜在他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