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乘坐御輦回到住處乾寧殿,他剛在御椅上坐下,明言已經倒了杯熱度正好的茶水奉了上來。
茶是今年的新茶,無論色澤還是味道都是一絕,皇帝抿了幾口隨口道“你覺得朕的六皇子如何”
明言聞言臉皮動都沒動一下,他恭聲道“皇上恕罪,奴才和六皇子見得次數不多,不敢妄評。”
“也是,這么些個皇子、公主,也就這個老六每次見朕都那般沒眼色,說話既刺耳又不中聽,也不常來給朕請安。說起來,他就沒有一次不惹朕生氣的時候。”皇帝有了歲月痕跡的臉上泛起冷笑“也不知道蕭印和周博恩是怎么教他的。”
周博恩就是學富五車、上能揣摩帝意、下能安撫群臣又能教導皇子得周大學士。
只可惜,學識再深,性格再好,到了蕭莫這里也只能抓瞎。
明言記得,周大學士這幾年不止一次因病上書請辭過教導皇子學問的責任,但皇帝不同意,全給駁回了。但每次蕭莫惹皇帝不快,皇帝就會把周大學士拉出來痛批他沒把人教導好。
也許,這人性子已定,根本不是尋常人能教導好的。
當然,這些話明言只能在心里嘀咕,面上他還是掛著得體的笑“皇上,六皇子年幼,等年歲大些就好了。”
蕭莫從冷宮出來時六歲,六歲之前從未識文斷字,說話自然比較粗鄙不文雅,更不像別的皇子、公主那般會看人臉色說話行事。
如今六七年過去,明言覺得蕭莫在說話方面已經好多了,只是這察言觀色的本事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他就跟個棒槌一樣,時常惹皇帝生氣不說,幾個皇子包括文武百官都不大待見蕭莫這個六皇子。
“哼。”皇帝瞇眼冷笑“朕看等他長到一百歲也改不了這性格。”
明言跟在皇帝身邊多年,是最會揣測圣意之人,皇帝是不是真的發怒,是不是真的想責備人,他心知肚明。眼瞅著皇帝絮絮叨叨一痛蕭莫這不好那不好,但多余的話卻沒有半分。
聯想到今日皇子所鬧騰那么多事,皇帝只讓人杖責蕭莫身邊的奴才二十下,明言心里頓時有了譜,他給皇帝添了杯新茶笑“六皇子性格直爽,為人赤城。”
“你說他性格直爽為人赤誠,這倒不錯。”皇帝端起茶沒有動“今日有句話倒說得極好,東西在朕手上就是朕的東西,朕不開口許,他們就不能搶。”
明言心中一驚,他收斂起臉上的笑,低眉垂眼默默站在皇帝身后。
皇帝嗤笑一聲,眸中滿是厲色,慢悠悠地品著茶水。
那廂蕭莫把發熱的蕭印送回住處,第一時間讓夏玉請了太醫顧淵前來。
還好只是普通發熱,顧淵很快就開好了方子。
四下無人時,蕭莫說了見賀云淺之后發生的一切,包括兩人的談話內容。蕭印聽完端著藥碗愣愣出神,許久后他看向蕭莫嘴角露出個笑“把你出宮的地方填平了,以后不許再用。”他并沒有問具體地點,只是這么交代著。
蕭莫點頭,猶豫半晌他問道“四哥,你和云淺姐以后會怎樣”
蕭印仰頭一口氣喝下苦藥,他擦了擦嘴角的藥漬“你還小,不懂。”
溫家出事就是因為皇帝的一場病,病了一場發現有人竟然要謀反,私器都制造了不少。若不是被太子察覺,皇帝的皇位什么時候沒了都不知道。
自那之后,皇帝就對幾個皇子的態度就很淡漠,就連對一向得寵甚至是舉報溫家謀逆的太子都生疏不少。
而皇帝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又開始沉迷丹術,還讓太醫查遍醫術尋找治病丹方。說是治病丹方,但蕭印從賢妃那里得來消息,皇帝尋得并不是病方,而是長生不老丹方。
皇帝因溫家謀反之事而受驚,行事漸漸有所偏激。此時賀云淺有鳳凰命格的流言一出,那就是在熱油里面撒水,此事在皇帝心里定會炸開。
蕭印若執意求娶,那在皇帝眼中他行事便和溫家沒有絲毫區別,都奔著他的皇位來。
能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對皇帝近來的心思動向頗為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