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入夜還是很早,偶爾踏進院里,身上還會沾著露水。
時晏去了幾天,時間就差不多固定下來了,晚上七八點去,練習一個時辰左右。這時候整個時府都是空蕩寂靜的,幾乎所有人都在睡覺,他再偷偷摸回自己院內。
一晚上又在練字。
時晏如今寫字已經好看了很多,不說什么大家,拿出去也算能見人了,就是寫的速度仍然偏慢,埋首伏案良久,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一抬頭,夜深了,時晏摸摸酸疼的后脖頸,現代毛病沒改,毛筆放在手里一轉一轉。
“楚問塵”
沒人應答。
他略微拔高了點聲音,再喊了一次,這回,房間內仍是空蕩蕩的。
時晏帶著點疑惑,放下了筆。
他待的位置算是書房,并不算很大,但里面放了許多書,經世致論海納百川,什么書都有,時晏還挺愛在這里待著,想抄寫什么,隨便拿一本就行了。
書房旁邊就是寢臥,時晏拿了油燈,走進。
房內烏黑深重,披著夜幕,拿著油燈只能照亮一小方區域,時晏摸索到了床前,聽到了微沉的呼吸聲。
楚問塵在睡覺。
時晏從一進門的時候就發覺到了奇怪,楚問塵很少會這個點睡,一般而言,在時晏練字練到昏昏欲睡的時候,他都還能清醒地做自己的事情,要么看書,要么摹帖繪畫,活脫脫一個古代卷王。
但今天似乎也挺晚了,不小心睡著也能理解。
時晏瞄了眼。
楚問塵還穿著外袍,大半個身軀蓋了被子,可還有一部分沒蓋上,手足都露在外面,鞋履也未脫,長發散亂,些許凌亂發絲遮住白玉般的下巴,眼睫緊緊閉著。
“睡了嗎”
時晏輕聲嘟囔了句。
沒有動靜。
時晏又輕喊了聲,這回換成了喊名字。
楚問塵還是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但如果仔細觀察,能看到他起伏極大的胸膛,還有額頭細小的冷汗珠。或許因為出了汗,還有些黑發黏在了側頰邊。
估計是做噩夢了,時晏心里有了判斷。
他眼神一凜,把油燈放在一旁的椅凳上,做噩夢可不是小事,萬一楚問塵和方文卓一樣,什么邪煞什么心魔入侵的,做個噩夢就得死了怎么辦
時晏指尖撥走了楚問塵頰邊的兩縷發絲,還沒使勁呢,剛準備要么吼醒人要么搖醒人。
突然間天翻地覆,后背重重砸上了床
“”時晏悶聲痛哼了下。
臥槽,什么玩意兒,楚問塵睡的床這么硬的嗎
猛然來一下,時晏都快眼冒金星了。
他撐起身子,一字一頓,“你、干、什、么”
一邊揉著腰那里,痛得齜牙咧嘴,好不容易緩過來了,時晏生氣地超大聲重點強調,“我只是來喊你喊你”
你特么給我一個過肩摔算什么東西
面前,楚問塵呼吸罕見地粗沉,他臉上密布了汗,被撥開的黑發后,臉頰很紅,像是才跑完三千米,素來沉靜美麗的眉目,此刻像是沉沉壓抑著什么黑暗的東西。
他黑睫劇烈顫抖著,擋住了剔透的淺眸,竟然顯得有點脆弱。
時晏那股子鉆心的痛可算消下去了,一抬眼,就看見楚問塵這副樣子。
他一頓,輕聲問“你做噩夢了”
除了做噩夢,時晏也想不到別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