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楊啊?我記得捕快里不是有個叫楊天佑的嗎,怎么換成你了?”
“那是我爹,已經死了三年了。”楊真愈加無奈,這位老主簿年紀大,記性差,又經常犯糊涂,半年來類似的話他都對答過好幾次了。
“哦……楊天佑死了?可惜,可惜……”老主簿可惜可惜地嘟囔了一陣,可惜除了他自己以外,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可惜些什么。
楊真早就習以為常,只能叉著手耐心等待。
又過了一陣兒,老主簿開始抖著手在桌面上劃拉,看架勢是在找東西,侍立在旁邊的呂書吏連忙把一盒火簽和文書推到他面前。
“嗯,有勞了。你又是哪位啊?我看著有點兒眼熟。”老主簿總算拿到文書,捏在手里還沒有去看,又偏頭望著呂書吏發問。
下面的人繼續噗嗤噗嗤地憋笑,老主簿犯糊涂的時間有長有短,若是時間長點兒,大家至少半天的差事不用做了,因此堂中一時彌漫著快活的空氣。
“我是你的侄子,呂溫舒。”呂書吏一臉無奈,湊到老主簿耳旁小聲道。
“哦,是溫舒啊……”老主簿迷糊過好一陣兒,像是終于睡醒過來,眼神漸漸銳利。他把文書翻了翻,又遞給了呂書吏,“我有點兒眼花,你把今天要辦的事兒給我讀讀。”
眼見老主簿不再糊涂,呂書吏遲疑片刻,在滿堂失望的目光中把公文給他讀了一遍。
“皆是零星瑣細、雞毛蒜皮耳。”老主簿聽完,把手一揮,開始給差役們分配事務。
畢竟是積年老吏,安排起來條理分明,到了楊真這兒,他朝堂下掃視一眼,開口問道:“今日當值的捕快是誰?”
再次聽到這句熟悉的問話,原本領命準備出門的人都忍不住回過頭,一個個嘴角抽動,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是我,我叫楊真。我爹是楊天佑,三年前就死了。我今年年初來補的缺,今年才十六歲,所以看上去又瘦又小。”楊真生怕他照老樣子再來一遍,直接把自己交代的一清二楚。
“哪個問你年紀胖瘦了?油嘴滑舌,不當人子,啐!”老主簿聽得眉頭大皺,罵了兩聲,啐了一口,低頭瞅瞅公文,把火簽丟給楊真,“既然是你當值,便由你負責捉拿逃走的錢氏家奴,時限三日。還有,你既然說自己年幼體弱,我就再給你安排兩名丁壯協助。”
“……”
楊真覺得自己簡直是抱屈銜冤、欲訴無門。
因為年紀小的緣故,他平日里只能跟著其它捕快跑腿打下手,賞錢拿不到一文。好不容易這次沒人爭搶,碰上的又是這種懸賞一貫錢的小案子,還要再叫上兩個丁壯分潤。他不明白老主簿究竟是愛惜自己還是在戲弄自己。
雖是一肚子郁悶,但火簽已經下發,他只得領了海捕文書出門。
老主簿安排的兩名丁壯分別叫做陳老屈和宋三郎,不知是否湊巧,這倆人三年前常跟的也是楊真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