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十分清脆的聲響。
沈知韞漫不經心的抬眼看去,天幕昏沉,風雪簌簌,走進來的青年神色疲倦,身量清瘦、單薄,他穿著黑色羽絨服,圍著白色的圍巾,淡色唇瓣藏在柔軟的圍巾下,一雙黑眸清凌凌的,環顧四周。
四目相對。
沈知韞沒有收回視線,黑沉沉的眼眸盯著對方,眼底有一瞬掠過某種情緒。青年看了他兩秒,主動朝他走來。
“你好,我是張阿姨介紹來的人,我叫葉嘉。”
葉嘉聲音有些啞,這幾天他沒休息好,葉父住院以來,都是他在醫院陪同照顧,今天上午復查結果出來了,胃癌,據醫生所說,已經是晚期,哪怕化療,也撐不過多少時日。
葉家的天塌了,葉母以淚洗面、葉父強裝鎮定,葉嘉知道,他必須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葉父病床前的遺愿有很多,都是與未來相關的話題,有希望葉母事業順利的、有希望葉嘉成家立業的,葉嘉做了一個決定。
假結婚。
這個決定很不理智,并且稱得上荒唐。
但一切決定在家人的病重前,都顯得并不重要。
如果能讓葉父在這段清醒的時間里,看見葉嘉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對象,建立一段穩定長久的關系,葉父應該會很欣慰。
就這樣,葉嘉出來相親了。
這段時間的第五次相親。
前四次相親,對方都對他很滿意,但一聽說他父親病重,便都退縮了。于普通人而言,婚姻的成本是很高的,一段基于某種所求開始的婚姻,沒人會看好,即便是假結婚。
葉嘉也察覺到這其中的利弊,每次相親都會打開天窗說亮話,表明自己目前的情況,想相親的原因再著重說明,只是假結婚,這期間,他會給對方一定的金錢報酬,尊重對方的個人自由。
等葉父去世
,這段關系便能結束。
今天亦是如此,雖然對面的男人氣場強大、模樣英俊,葉嘉仍然沉浸在親人重病的哀傷情緒中,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向對方介紹自己。
“我今年二十二歲,目前在海市大學念書。我家里的情況,張阿姨應該和你說過了。”
葉嘉抬了下眸,又對上那雙淡淡盯著自己的眼睛,他后知后覺的察覺到,還沒問對方的姓名,“請問你是張阿姨介紹給我的相親對象嗎”
葉嘉猶疑的問出口。
張阿姨是街道辦主任,為人熱心、樂善好施,得知葉嘉要相親后,一邊唏噓,一邊用盡關系網,幫他篩選出條件合適的對象。
“我叫沈知韞。”沈知韞不置可否的開了口。同時,他一個眼神,制止了想要飛奔過來的梁特助。
梁特助一臉迷茫,看看他,又看看他對面的葉嘉,端著兩杯咖啡走了。
“沈知韞。”葉嘉沒看到這短暫的交鋒,他抿唇笑了下,直到此刻,他唇邊的弧度才顯得真切起來,“好像在哪里聽說過。”
沈知韞也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外面很冷,要點一杯喝的嗎”
“好,我請你。”葉嘉忙道。
他招了招手,店員注意他們這一桌很久了,立刻走過來,問道“兩位,請問有什么需要的”
“我要一杯香草拿鐵,沈知韞,你呢”
沈知韞道“和你一樣。”
店員記下,步伐輕快的離開。
言歸正傳,在等待咖啡的過程中,葉嘉蒼白的臉色漸漸回溫,店里暖氣開的旺,他脫掉了外套,黑色羽絨服內里是一件同色系毛衣,腕骨瘦削、白皙,搭在桌面。
“我家里的情況,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假結婚的期限是一個月,一個月后,我會付給你報酬,期間每次同我見我父母,我都會加錢,當作給你的補償。”
店里人聲嘈雜,屏幕上播放著最近流行的電視劇,吵鬧的環境反而更適合談話。
沈知韞嗯了聲,深黑目光落在桌面,復又抬起,神情淡然自若,沒有前四位相親對象那樣表現出的為難。
葉嘉觀察著他,在心里松了口氣。
“醫生說我父親可能熬不過這個月了,”葉嘉慢慢道,“所以如果要見雙方家長的話,我希望能盡快。你有這方面的需求嗎”
即便是假結婚,該走的流程也是要走的。
總不能讓對方陪自己演戲,自己卻不配對方演。
沈知韞頓了頓,低沉道“沒有,我父母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