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秦來娣破天荒的沒有早醒,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好像回到某個熟悉的地方,窗外的大梨樹隨風搖曳,嘩啦嘩啦的
“三姐咋還不起呀”忽然,門縫里伸進來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兩根小辮子黃絨絨的翹著。
秦來娣連忙揉揉眼睛,她現在重生了,不是那個需要老賀頭接濟的孤老太太了,瞇了瞇眼,“盼娣”
昨晚這丫頭沒回來,聽說是學校組織去縣里農場學工學農,住在那邊的,今早才回來。這時候的學生一個星期也上不了幾節課,都是學工學農,自帶干糧和被褥,一去就是大半月。
小姑娘似乎是有點詫異,小大人似的眼里帶著打量,總感覺今天的三姐有點奇怪,像是很久沒見她,沒第一時間把她認出來似的。
“喏,奶煮的稀飯。”
說是稀飯,其實也就是幾塊地瓜干和米糠的“大雜燴”,一粒米都沒有,在腸子里壓根掛不住。
秦來娣愛憐的摸了摸盼娣的小腦袋,軟軟的,圓圓的,明明已經九周歲了,卻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樣子,就連牙齒也還沒換完,仿佛一只眼巴巴的小倉鼠。
當年母親生下自己這遺腹子后沒多久人就病逝了,盼娣其實不是她們血緣上的妹妹,而是秦桂花在一個大雪天里上山撿到的。當時小丫頭被凍得渾身青紫,出氣多進氣少的小貓崽子,養了這么多年倒是逐漸也有了秦家人的特點眼睛大。
至于盼娣這名字,還是秦桂花一輩子的執念吧。
秦來娣看著她的大眼睛,圓溜溜的,幾乎占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一,可惜里頭卻沒有一般孩童的清澈靈動。
村里人都說這姑娘眼神呆滯,總是瞇眼看人,尤其天一黑,她就啥也看不見了,有種腦袋瓜不太靈光的感覺。
可事實是盼娣一點兒也不傻,相反還非常聰明,雖然沒上幾天課可她的數學總是考滿分,就是初中的物理化學和生物也是滿分,是真正的小學霸
秦來娣也是后來從醫了才知道,這就是典型的夜盲癥。以前在村里不懂,也不重視,后來三十歲不到左眼就徹底失明,只靠一只高度近視的右眼勉強維生。
眼睛不好又身材矮小,還無父無母,拖著一個孤寡老太太,自覺不想拖累別人的秦盼娣,一輩子沒談對象沒結婚,直到送走奶奶后,去了不遠處的尼姑庵里,與世隔絕。
“三姐,你咋啦”盼娣習慣性瞇著眼,仰著腦袋問。
“沒事兒,就是想咱小老四啦。”
盼娣不信,皺著鼻子,思索片刻又小大人似的點點頭,“嗯,三姐結婚后倒是懂事了。”
看來結婚就是專治不懂事的。
“噗嗤小丫頭你跟誰學的老氣橫秋,對了,咱們家米缸是不是空了”
其實也怪她,上輩子自從扯證后,趙家就送來不少米面,趙老太還帶她進城做過兩身新衣服,她整個人沉浸在結婚的喜悅中,忘了關注家里的情況,后來隨軍后更是一年不回來兩次,每次回來奶奶都說有吃有喝過得好不用她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