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山顯明知道答案,卻還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道“何人”
“這人化名為沈金弦,是這次被俘獲的楚軍副統領,他的本名叫做沈知雪。”祝聞竹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子闕兄應該略有耳聞,楚國八皇子于一年前就失蹤了,而沈金弦偏巧于一年前投軍從戎,你說,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穆山顯抿了口茶。
“按理說,這樣大的事情應該立刻傳信回京,由陛下裁奪。可是這件事卻硬生生地被按了下來,姓孟的小子發了瘋,不許任何人傳消息,就連押解八皇子到京,都是用軟枕馬車相送。”
祝聞竹眼里隱藏了許多情緒和內容,或輕蔑或嘲弄,最后也只是用一笑掩蓋。
“這小子在東州時也還算規規矩矩,并沒有出什么差錯,平日里大家相安無事,倒也還算和睦。我還以為他就算不是個聰明人,也是懂得明哲保身的,沒想到色字當頭一把刀”
看來,和原定的劇情差不多。
孟千舟在發現沈知雪眉間的胎記后,怎么都無法接受現實。他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詢問對方許多年前是否來過景國,是否來過京城,是否爬過一座野山。彼時沈知雪身負重傷,吊著一口氣,只冷笑著回了一句“那又怎樣”
殊不知就是這句話,讓孟千舟徹底確認了他就是當年于雪山中救他的那個神秘少年。
孟千舟此前也曾試探過謝景,只是每次都沒有得到謝景的答復,從前他還能安慰自己,或許對太子殿下來說這只是一件小事,早已經忘卻了。但是眼下沈知雪的回答赤裸裸地擺在眼前,他卻無法再視而不見。
他自悔愛錯了人信錯了人,卻又出于本能地不愿背叛景國背叛陛下,在二者之間搖擺游離,殊不知,從他隱瞞的這一刻開始,對于謝景而言,就已經等同于背叛。
祝聞竹又說了些什么,只是穆山顯靜靜地想著心事,沒有聽進去。好在他一向寡言少語,偶爾應答兩聲,祝聞竹也沒有懷疑。
騎兵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被驚擾的街道又恢復了平靜。只是藏在海面底下的波瀾,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掩飾住的。
“看來,這段時間是安寧不了的。”祝聞竹笑道,“子闕兄,咱們可有好戲看了。”
穆山顯提了提唇角,并不作
答。
孟千舟一回京,謝景就得到了消息,立刻傳他入宮。傳旨太監已經在府門之前等候,孟千舟猶豫了片刻,還是先把沈知雪安頓好,隨后才坐上馬車前往永安宮。
新年剛過,但紅色的宮燈早已卸下,冰雪消融,只有紅墻綠瓦依舊。墻角的迎春花已長出了花苞,待天氣再暖一些,就能開出新鮮的花。
孟千舟穿著一身宮服,走進明書房,忽然感覺到一絲涼意。陛下畏冷、冬日里炭盆都是連夜燒著,按理說一絲風都灌不進來。
他抬頭一看,原來屋內開了半扇窗,謝景手里執著一支象牙狼毫筆,站在書案前臨帖。
那一刻,孟千舟心情波瀾起伏,難以言喻。
他站了片刻,才道“蜀桐做事怎么這么不當心,眼下雖然過了立春,但天氣還冷,窗戶這么開著,也不怕陛下著涼。”
他正要走過去關上,卻聽見身后傳來謝景的聲音,dquo是我叫蜀桐留一扇的。”
孟千舟頓了頓。
謝景并未抬首,等寫完筆下這行字,才道“起初也覺得冷,不過時間久了,反而覺得開窗通風有利于靜心寧神,就叫蜀桐一直開著了。”
孟千舟一時無言,默默縮回了手。
“陛下在臨什么帖子”他沒話找話地走了過去,余光一瞥,頓時皺起了眉,“中郎帖此帖過于哀痛陛下怎么突然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