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沒想到合適的答案,最后摸索著回答“談不上敵意,不過各為其主罷了。”
祝聞竹這話說得不留余地,但凡這里不是宸王府,或者宸王對他再多幾分猜忌,那他今日所言就是真正地賭上了身家性命。
穆山顯目光晦明難辨。
“景朝只有一位天子,你要效忠的人也只有一個,別再認錯了人。”他收起桌上的棋子,淡淡道,“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他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對于祝聞竹來說,卻如同雷霆重擊、當頭棒喝。
子闕說景朝只有一位天子,讓他不要認錯人,那這個天子是誰,認錯的又是誰
那一瞬間,他忽然不敢往深處想。
祝聞竹很想拉住他再追問兩句,然而等他回過神時,眼前已經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咳咳、咳咳咳”
謝景伏在床頭,斷裂的空氣卡在他的喉嚨和咽鼻處,吐出的聲音也斷斷續續。
身旁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只感覺到余光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靠了過來,扶著他的胳膊把人托了起來。
“喝藥吧。”
喜公子戴著面具,一手攬著他的肩、一手穩穩地托著巴掌大的藥碗。不知為何,他今天聲音比往日要沉些許。
謝景靠在他肩上,脖子上滲出了一層冷汗。他并不是這樣不體面的人,否則也不會這么多天閉門不見大臣,這一病,幾乎把他前段時間養的精血都虧空了,又變成了下不了床的病秧子。
“不想喝。”他低低地說,“苦。”
喜公子沉默片刻,竟然真的聽他的話,把藥碗擱下了。
謝景問“你怎么不勸我喝藥”
喜公子答“你不想喝就罷
了,這味道我聞著也覺得苦。”
“太醫說,不喝藥就好不了。可是我不喝藥,怎么好起來呢”
這簡直是無理取鬧。
好在喜公子還算有耐心,“那你要喝嗎”
謝景想了想,搖搖頭。
“你讓我靠一會兒吧。”他笑了笑,聲音比流水聲還要輕,“靠一會兒,我就有力氣了。”
喜公子便調整了姿勢,讓他靠著更舒服些。未免受凍,又在身上蓋了一層厚厚的毯子。
過了好一陣,穆山顯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耳邊一聲淺淺的嘆息。
“為什么嘆氣”他問。
謝景說“因為覺得我活該。”
“為什么這樣想”
“我自己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卻為他人勞心勞神至此,或許那人并不領情。”
“無愧于心便好,他人想法你不必介懷。”
“我對他并無愧疚,只是顧念著手足之情,不忍看他災禍臨頭。可惜現在看來,我只為我自己感覺不值。你說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