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來教我對錯。”謝景冷聲道。
路知澤心一顫,下意識看向他。
他見過謝景的許多面,好的有許多,愛撒嬌、可愛、柔軟沒脾氣;壞的也有,任性,對情愛之事有些大條,小孩子脾氣,但總體還是柔弱的。
所以路知澤對他有愛護、有憐惜、也有侵占和占有的欲望,這再自然不過。
但他從沒見過謝景這副陰沉的面孔。
那雙眼一貫是亮盈盈的秋水剪瞳,不是現在這般陰冷的、刺骨的、防備的。
路知澤這副欲蓋彌彰的樣子,謝景從接到電話時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在他和哥哥相依為命的這十年,謝景遇到了太多人,爭遺產或是爭他們撫養權的親戚、為了追他哥跟謝景做朋友的同學、想追她哥但也不想嫁過來做“扶弟魔”的哥哥的大學校友、勸說哥哥去出國或是讀研的老師,想把哥哥外派去國外發展的公司領導
每個人嘴上說得好聽,但心里想的都只有一句話他們現在還小,感情深厚,等以后大了,娶媳婦了,就不會再這么黏
著了。
但謝景偏不。
這么多人的爭奪里,他依舊牢牢地把他哥攥在手掌心,一刻都沒有松懈過。
路知澤憑什么認為他能改變
“我爸媽和他爸媽燒成那樣了都沒能把我哥從我身邊帶走,路知澤,你算個什么東西呀”
他聲音輕得只剩下氣聲,卻聽得人心里發涼,“我這個人嘛,老天爺不賞臉,天生就是短命鬼的命,可是只要我還活著一日,就沒人能從我手里把我哥搶走。現在你聽懂了嗎”
路知澤這次是真的說不出話了。
他感覺身上冰涼。
遠處,隱隱有車輪駛過的聲音,他下意識回頭,一輛低調的黑車停在不遠處。穆山顯手扶在方向盤上,透過車前窗望向他們的方向,他一個多余的字都沒說,謝景就已經傾斜了天平。
“我哥來接我啦,我走了。”謝景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什么,笑瞇瞇地轉過臉來,“對了,我不喜歡分手了還做朋友,我的電話號碼麻煩你刪一下啦,拜拜”
他語調那么天真,卻說著殘忍冷酷的話。
路知澤還沉浸在他方才說的那些之中,等到回過神來,謝景已經輕快地鉆上了他哥的車。
只留下他一個人,失魂落魄。
謝景剛一上車,彎起的唇角就落了下去,面無表情地擰開礦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
穆山顯靜靜地看著,等他喝完,才去撥開他額前擋眼的碎發。
“怎么了氣鼓鼓的”
他明明知道發生了什么,也知道謝景為什么臨時變卦不愿赴約,但偏偏要不知情地問。
說到底,就是想聽謝景親口說出的答案。
車內只開了一盞很暗很暗的燈,幾乎看不清彼此的身影。可是謝景把臉轉過來的時候,穆山顯還是清晰地看到了他眼里的淚。
他忽然一把抱住穆山顯,抱得那樣緊,卻又那樣輕。他的肩膀和身體像一只被風吹動的昆蟲,抖得厲害,可又無論如何也不離開棲息地。
“哥”他趴在穆山顯肩頭,嗚嗚地喊著,像是很委屈的孩子一樣,委屈到極致的時候,看到大人過來,反而是說不出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