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山顯環著他,幾乎把他整個人都圈在懷里,他一下一下地撫摸、順著謝景單薄的背。
“哥在,哥在。”他低聲說。
車內昏暗,穆山顯關掉了最后的燈,謝景像應激的小貓一樣使勁往他肩窩和懷里鉆,幾乎快跌到駕駛座了。他環著那截清瘦的腰,穩穩當當地摟著,用另一只手溫柔地擦掉謝景的淚。
謝景的眼淚把他的襯衫領口都打濕了。
過了好半晌,他才抽抽噎噎地說“談戀愛一點都不好玩兒。”
這過于稚氣的發言,穆山顯差點笑了,但想到他哭得這么傷心,還是忍了下去。
“我再也不想談戀愛了。”他悶聲悶氣地說著,“哥,你也不要談了,好不好”
他的人生最多也就活個三十來年,能過四十大壽那都可以燒高香了。和哥哥相處的時間已經占據了他現有人生的二分之一還有余,他害怕失去、也不想再失去了。
謝景抬起頭,那雙眼睛里還盛著些許濕潤的水跡。穆山顯也曾在一個竹林深夜看過一雙含淚的多情的眼,可是卻又很快失去。
他輕輕按住謝景的肩,指尖微微顫抖。
“哥不會走。”他聲音很輕,不知道在和謝景說,還是在和自己說,“別怕,哥不會走。”
當天晚上,謝景睡在了哥哥的房間。
穆山顯沒把他抱回他自己的臥室,也沒再說“這么大了還要跟哥哥睡”這種話,落地窗的紗簾遮掩著,透過藍色的遮光簾,落下深藍混銀白的光。空調調在合適的溫度,謝景安安靜靜地睡在正中央,蓋著他的被子,半張臉陷進枕頭里。
枕頭套上還有淺淺的淚痕。
穆山顯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綢緞一般柔軟的發從他指尖滑過,纏綿著。
嗡嗡、嗡嗡
他抬起眼眸,床單上散落的手機忽然亮起了微光,熒弱的藍色偏光,嗡嗡地,像蜜蜂一樣,一陣一陣地響。
是路知澤的電話。
“宿主,要不要”
017的聲音久違地在耳畔響起。
穆山顯淡淡道“我自己來處理。”
017頓了頓,“明白了。”
宿主是一年前進入這個世界的,在此之前,它從未想過宿主會在一個世界里逗留這么久,全然不像他的風格。
傳送到這里的第一天,穆山顯就禁用了系統的所有功能,只保留著健康和醫療系統。017也不能再向以前那樣隨時隨地地和宿主溝通、聊天,他們交流的次數很少,宿主也從未要求過檢查、治療謝景的先天性心臟病,而是以正常人類的治療水平去照顧著謝景,就好像放棄了一切光環,回到最初一般。
但是怎么可能回到最初呢
他們生活在主神空間,不管做再多的努力,都只是鏡花水月而已。
穆山顯起身,去客廳的陽臺回撥了電話。
只是,用的是他自己的手機。
穆山顯再次回來時,走路和開關門的聲音還是驚醒了謝景,他從床上爬起來,眼睛都沒睜開,穆山顯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臉。
哥的手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