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睜大眼睛,回頭瞪了他一眼,“不是失戀,你不要瞎說,我們是和平分手。”
陳醫生愕然,過了好半晌,才笑了出來。
他搖了搖頭,感慨道“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把你當做是當年那個哭
鬧著不肯打屁股針的小孩兒呢,沒想到不知不覺地你就已經長大了。”
陳醫生話鋒一轉,叮囑道“不管你是和平分手還是什么,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要說出來,情況嚴重的就要及時看醫生。你哥哥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到這么大,你更要重視你的生命,知道嗎”
謝景乖乖點頭,“知道了陳醫生。”
“這么早過來,還沒吃早飯呢吧”陳醫生說,“你去我辦公室吧,我呀給你買了早飯,你就在那兒吃,我跟你哥哥聊會兒天。”
謝景不僅是先心病患者,還有輕微的低血糖,他身體本來就不健康,一日三餐更是要準時吃,眼下檢查都已經結束,也可以放他去吃飯了。
等他走后,辦公室里的兩個男人臉上掛著的淺淺的笑意都回落了下去。
穆山顯接替謝景坐在他的患者椅上,心情微微沉重。陳醫生翻了翻檢查報告單,一時間空氣安靜得可怕。
過了許久,陳醫生才斟酌道“他的情況你應該很清楚,還是不考慮去國外看看嗎”
他沉默了半晌,搖搖頭,“都一樣。”
謝景的病癥其實是一種很常見的出現于嬰幼兒中的紫紺型先心病,大多數的先心病都是可以通過手術或者術后干預來治療,也能成長得和正常健康的孩子無異。法四雖然屬于二到三級的先心病,但是情況并沒有那么糟糕,大多人孩子通過及時的手術治療,都可以恢復健康。
謝景小的時候也做過一次手術,當時他的主治醫生還不是陳醫生,但那次手術做得極其失敗,原本應該修復完成的室間隔缺損卻出現了持續滲漏,并且出現了各種并發癥,一度病危。
還好謝景的父親當即決斷更換醫院,尋找更好的主治醫生,當時陳醫生的導師還是院內的一把手,和他一起主持了第二次手術,這才堪堪挽救了局面。
可惜,由于之前的失敗,謝景的身體狀況在短期內是無法接受進行第三次手術的,他的父母剛從死神底下把孩子救回來,也是說什么都不肯了,陳醫生便建議保守治療,看看后續的恢復情況如何。
謝景的父母去世后,穆山顯便接管了照顧他的責任,依舊延用藥物保守治療的方法,如今謝景能夠平平安安活到現在,已經是非常非常幸運的了。
但是,還能維持現狀多久呢
如果不進行手術治療,患有法洛四聯癥的孩子很難活到成年,大多數沒有及時手術的,都在早期就身亡。它不是絕癥,但又比絕癥更多了一層陰影,沒有哪個家長愿意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貿然嘗試一次手術,但這就像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你不愿找它,但也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落下。
穆山顯從診室里出來,謝景已經吃完了早飯,正坐在外面的等候椅上。醫院里氣溫很低,冷氣觸到皮膚,下意識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不算好聞,但謝景已經習慣了。
他穿著一身白色短袖、淺藍色牛仔褲,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外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青
春健康的學生,不會有人知道他身患著難以治愈的疾病。
穆山顯站了半晌,慢慢走過去。
謝景余光瞥到他的身影,很快扭過臉來,露出一個笑容,“聊好啦怎么樣”
“健康得很,陳醫生說,你比我都能。”穆山顯擰擰他的臉,“走吧,是想回家我做飯給你吃,還是出去下館子”
“我早說了嘛,我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有什么問題嘛,說不定早就好了。”謝景一把拎起帶出門的背包,跟一塊橡皮糖似的黏在他哥身上,“你累不累呀,累的話我們就出門吃吧,你等下不是還要去一趟公司嗎這一來一回的估計時間不夠。”
穆山顯這才想起自己還拿工作當幌子,騙謝景起床來著,不過他也確實有些事要先處理。
“過段時間,我休個年假,咱們出國好好玩玩,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穆山顯問。
他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組織一場旅行,謝景還是學生,一年能騰出大段時間旅游的也就是寒暑假,寒假太冷,出門太折騰人了,穆山顯往往夏天帶他出門更多一點,正好避避暑。
“我都可以啊,只要和哥在一起,去哪兒都挺好的。”謝景剛說完,就皺起了眉,“但你工作那么忙,老板同不同意你請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