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蕭老夫人在,其實東月鴦都不必請他們來做和離的見證人,她是蕭鶴棠的祖母,更有權威。
很顯然蕭老夫人是不愿他們婚姻破裂的,其年事已高,只想兒孫和睦,為此言語間透露出殫精竭慮的疲憊,滿面愁容說“她在房里,先前不小心割傷了手,正在包扎,你快去和她說些好話,挽回她吧。”
為了讓祖母放心,蕭鶴棠態度有所收斂,點頭應下“好,我這就去。”
出了廳堂,站在門外靜靜聽了一會祖母和叔公們的交談聲,蕭鶴棠撫摸一把手里的折扇,緩步朝后宅走去。
途徑庭院一晚上凋零不少的梅樹,記憶中他想起東月鴦剛到蕭家的時候。
東家的女郎到蕭家借住,一住便是四年之久,然后在媒妁之言下,他娶了她為妻。
剛來時,東月鴦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呆笨如木頭,據說是因染了風寒,燒壞了嗓子,時隔兩三個月才養好喉嚨,喉嚨養好也不見說話幾次。
小小年紀就一副寡言苦相。
長大了也是,見到他跟耗子見著貓似的,恨不得貼著墻縫走。
后來人越來越冷清,不常歡笑,像往身上蒙了一層紗,一想起來就灰撲撲的。
蕭鶴棠陡然發現,他印象中似乎對東月鴦的樣子都變模糊了。
可推開門,走進臥房,看到鏡臺旁的身影后他還是愣住了。
東月鴦聽見動靜,慢慢轉過臉面對他,她紅著眼哭過的樣子,梨花帶雨像被水洗過,頰肉白里透紅,讓蕭鶴棠心里的灰紗被掀起,她的模樣重新有了深刻的具象,瞬間清透起來。
她手腕上綁了一層白布,傷口洇出些紅色的血跡,讓人不得不懷疑她是割了腕,用傷害自己的方式才換取到一份和離書。
這讓蕭鶴棠始料未及又覺得這樣的東月鴦如此面生,她膽子不是最小,樹上掉落一只蟲子就能叫她尖叫,她怎敢動刀劃破皮肉。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見到他來也不見慌張,往日可是拼了命地想盡辦法東躲西藏。
聯想到她和長輩們說的與他緣分已盡,夫妻名存實亡之類的話,蕭鶴棠不怒反笑,“怎么忽然就與我過不下去了。”他涼薄地道“聽說你病了一場,難不成腦子也病壞掉了,我沒對不住你吧,東月鴦”
十一歲那年,東父在外地出了事故,東母將東月鴦托付給蕭老夫人照顧。
東家對蕭老夫人有恩,兩家往來交好,由于東父和東母一直在外未歸,東月鴦便從小借住在蕭府。
硬要說的話,蕭鶴棠與她稱得上是青梅竹馬,但東月鴦不敢自作多情她和蕭鶴棠感情有多深,要不是蕭老夫人做主,她不會嫁給他,他也不會娶她。
因為二人性格天差地別,她是那種不善言辭,喜歡清凈獨處的安靜女子,蕭鶴棠從十四歲起就是人盡皆知的風流少年,好玩、愛玩、會玩,庸都郡里紅袖招,滿城傳頌佳話,人人都愛蕭鶴棠。
簇擁無數,馬首是瞻。
他耀眼似朱明,她就是地上風吹便倒的柔甲。小草一株。
怎堪配他,兩個性格合不來的人,就是綁在一起也合不來,而且讓東月鴦真正不想跟蕭鶴棠繼續這段婚姻的原因,還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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