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小鎮的廣場報時鐘聲響了六下。
又到了售票員的下班時間,玫瑰粉色和翠綠色的菱格紋旗幟在小丑雜技團的風中飄蕩。
這是一個和陸語噥剛來到副本時非常相像的傍晚,只是這兩天小鎮工作人員帶來了各式各樣的場景準備,再加上今日多起來的演員們,整個雜技團都熱鬧起來了。
因為梅里小鎮的夜晚總是降臨得很快,陸語噥選擇直接待在雜技團里,等待小丑所說的時刻到來。
她在帳篷與帳篷之間轉悠,卻發現原本拴著羊羔的地方少了羊叫聲。
中年女人倒是還在原地,站在空蕩蕩的木樁前,眼神望向小鎮邊緣彌漫到天空的灰霧。
聽到陸語噥過來,她轉過身,她原本健康挺拔的身姿又有些佝僂了,臉上也多了幾縷不太明顯的灰白毛發像是隨著夜色逼近,即將脫下偽裝的人皮,恢復異化的真身。
“孩子們呢”陸語噥隨口問道。
“去準備彩排了,娜莎小姐。”中年女人回答得很快,完全不像白天面對玩家時那樣神志不清。
陸語噥點點頭,又問“你吃了羊油嗎”
中年女人頓了一下“不,我沒有小丑先生給了我一個選擇。”
吃下羊油健康但永遠地留在副本里,還是清醒著瘋狂也許不能回到現實中
“我曾經做錯了很多選擇,每一個選擇也許我都后悔過。”中年女人說,“這一次小丑先生問我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還是錯的,但我不會再后悔了。”
她說的實在很含糊,也許只有她自己能聽懂她對自己人生的總結,但陸語噥還是靜靜地看著她,說了聲“那恭喜你。”
夕陽的余暉映在中年女人的臉上,給她毛發越來越明顯的面容映上了薔薇的色澤。
單從五官看,中年女人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非常適合大笑的漂亮姑娘,但她進入副本時的樣子,很難讓人注意到這一點。
等終于有人注意到的時候,這張面孔,已經又被灰白色的毛發覆蓋了。
“汪唔請跟我來。”
“彩排要開始了。”
天色暗了。
“雜技團雜技團小丑先生的雜技團”
雙手掀開主帳篷的帷幕,沙金色的星星幕布在龐大的星空背景下一閃一閃。
肥厚的肉質地板從后臺往外蔓延,幾乎已經接近演出臺,卻被一根手杖死死釘死在臺子的邊緣,無法再往外擴散哪怕一厘米。
“彩燈將夜路照亮小丑的笑容將你來迎”
陸語噥踏上傾斜向下的階梯,數百個猩紅椅背的座椅在寂靜地等待演出開場,只有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童聲在四面八方天真地歌唱。
“羊羔在黑夜里尖叫想要甜蜜的糖果和微笑”
頎長的身影站在最底端的圓臺上,一束亮白的燈光從最高的穹頂打下來,哭臉面具的小丑穿著亮閃閃的演出服,肩頭披著件猩紅色的緞面斗篷,原本披散蜷曲的黑色半長發梳得一絲不茍。
“篝火在黑夜里燃燒大地流淌的汁液豐饒”
另一束同樣的光在幾次快速的閃爍之后,同樣打下來,照亮了陸語噥身前的路。
“狂歡夜狂歡夜特殊的嘉賓近在眼前”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將她引到了看臺坐席的最中央。
“這一出木偶戲邀請你我共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