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太對這個老實不爭的庶子十分滿意,也不曾克扣過三房的吃穿用度,待李氏的態度也算和藹親切。
“咱們三房銀錢不豐,不過靠著公中的份例勉強度日而已,大哥他們也不會在意這些銀錢,你只需盡你的心意就好。”薛敬山如此說道。
李氏備給瑛瑛的送行之禮是一條狐皮大氅和一些她的秘方醬菜和酸梅蜜餞。
“夫君說的是。”李氏說完這話后,便再無他言。
薛老太太不滿意瑛瑛這個孫媳,除了上月里的家宴里與瑛瑛說了兩句話后,其余的日子根本不肯讓瑛瑛來榮禧堂請安。
此番為了長孫的安危,她不得已放下了心中的嫌惡,不計前嫌地將瑛瑛喚來了榮禧堂。
瑛瑛本是在松柏院內收拾行李,得了薛老太太的傳喚后,便仔細上了妝,換了身鮮亮討喜的紅色比甲衫裙,喜盈盈地趕赴榮禧堂。
不巧的是,薛老太太的幼女薛英嫣也在榮禧堂里陪薛老太太說話,她嫁去了英國公府后因與婆婆關系不睦的緣故,時常尋了里頭跑回娘家。
薛英嫣與柔嘉公主情誼深篤,早先便在薛老太太跟前把瑛瑛貶到了塵埃里,如今也依舊瞧不上瑛瑛這個侄媳婦。
瑛瑛走進榮禧堂的正屋后,便察覺到了左側遞來的惡意目光,她仿若未覺,娉娉婷婷地向薛老太太行了禮后才裝作驚訝地望向薛英嫣道“姑母來了。”
薛英嫣不過抿唇一笑,倨傲的面容里隱現幾分不耐。
薛老太太倒是不把女兒與瑛瑛的交鋒放在心上,她也沒有心思去為難磋磨瑛瑛,只問她“昨日嬤嬤教你的法子你可都記住了”
瑛瑛心里叫苦不迭,嘴上卻還要恭敬答道“回祖母的話,瑛瑛都記住了,昨兒還給夫君按了按肩膀,他也是極受用的。”
這是假話。
昨日薛老太太傳她來榮禧堂后,便讓一個嬤嬤教她如何給男子按摩捶背,一應要領都教的事無巨細,生怕瑛瑛不能學以致用。
夜間安寢時,瑛瑛躍躍欲試,正想讓薛懷領略一下她的“學習成果”之時,薛懷卻倏地從軟榻里彈了起來,避開了瑛瑛軟弱無骨的柔荑,倉皇無措地逃去了外書房。
瑛瑛分明是按照嬤嬤教她的法子給薛懷按摩的,可薛懷的反應卻如此之大,必然是這個嬤嬤教藝不精、誤人子弟。
只是打狗還要看主人,瑛瑛不得不給薛老太太身邊的嬤嬤一個面子,便用“薛懷極受用”這樣的謊言囫圇了過去。
“嗯,你去了江南以后也不要偷懶,懷哥兒在外頭辦差辛苦,你可要照顧好他。”薛老太太蹙著眉道。
瑛瑛正想應話時,薛英嫣卻笑著插了一嘴道“小門小戶的庶女,能有什么伺候人的本事若是懷哥兒能娶了柔嘉公主進門,這樣受苦受累又危機四伏的差事那里會輪到他的頭上”
這話也戳中了薛老太太心里的不忿之處,她才給了瑛瑛一個好臉,轉瞬間又濃霧滿面地說道“誰說不是呢”
瑛瑛立在堂屋中央,她斂下蒲扇般的睫羽正盯著地磚上的纏枝紋樣出神,影影綽綽的燭火遮掩住她素白的容顏,將她一切的情緒都悄悄掩藏了起來。
一刻鐘后,薛英嫣將瑛瑛從上至下地數落了一回后,才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瑛瑛也終于得以離開了榮禧堂這等不俗之地。
走回松柏院的路上,她一反常態地沒有讓小桃提燈往抄手游廊去開路,而是笑著說“往內花園里繞一圈吧。”
嫁來承恩侯府后,她似乎從未有過閑情逸致地打量自己的“家”。
是了,比起徐家而言,眼前的承恩侯府更像是她的家,起碼龐氏待她和善,薛懷時至今日也沒有提及要與她和離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