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洶涌巨浪如熊熊烈火般鉆入每一處藏有縫隙的屋舍房屋,它悍然滔天般的力量能輕易地摧毀災民們的性命。
瑛瑛只愣了一瞬,旋即便與小桃等丫鬟瘋了似地逃往高處。
立在高處時,瑛瑛更能將洪水的兇猛與肆意納進眼底,那些凝聚了江南百姓們一生心血的屋舍就在頃刻間被摧毀了干凈。
瑛瑛捏緊了自己的心,試圖在眼前亂糟糟的景象中尋找薛懷的身影。
慢一步來到她身
旁的鄒氏也是一臉的擔心,只是周景然在江南的三年間做下的不顧自己安危的險事數不勝數,她的心早已麻木不仁。
此刻面容清麗的鄒氏立在瑛瑛的身旁,臉上非但沒有半分對周景然的擔憂,反而還有些翹首以盼的期待之意。
她笑著與瑛瑛攀談道“你嫁了個好夫君。”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也打斷了瑛瑛去搜尋薛懷身影的目光,只是她與鄒氏并無什么特殊的交情在,況且此刻的瑛瑛著實沒有心思去與鄒氏閑聊。
“周夫人也嫁了個好郎君。”
誰曾想外里瞧著嫻靜端雅的鄒氏卻露出了幾分苦澀之意,便聽她說“在夫君的心里,我永遠是排在第二位的那一個。第一位有時是防堤圖,有時是蕓姐兒,有時是公差。”
瑛瑛也聽出了鄒氏話里的神傷來,她約莫能感同身受鄒氏不得夫君喜愛的落寞,只是此情此景著實是不適合攀扯閑聊。
所以瑛瑛便當做沒有聽見鄒氏的話語,只一心尋找薛懷的蹤影。
好在周景然的親兵們皆是忠心耿耿之人,他們沒有薛懷與周景然那樣的雄偉志向,只是想好好保護自己的主子。
薛懷在一連救下十來個災民之后也耗盡了所有的氣力,洪水的力量并非常人可抗衡,他已然是竭盡自己的全力在營救無辜的災民。
在他氣力耗盡的前夕,周景然麾下深諳水性的親兵終于在水潮里發現了薛懷。
刺史府坐落在桃水縣最西邊的山丘旁。
洪水再肆意席卷也不可能漫到此處,只是此時的刺史府安置了許多的災民,鄒氏忙著給災民們熬粥添茶,一時間連自己喘口氣的空閑都沒有。
瑛瑛便在梨木院照顧昏睡過去的薛懷。
他被周景然的私兵救上來時整個人的手腳已然冰冷無比,瑛瑛當時便嚇得滿臉是淚,若不是周景然在側相幫,她連指使著丫鬟們扶起薛懷的氣力都沒有。
周景然還請來了桃水縣醫術最精湛的大夫給薛懷看診,那大夫替薛懷把了脈之后便道“這位公子底子好,此番不過是倦極才會昏睡過去,等他醒來后給他灌下幾碗姜湯便能痊愈。”
瑛瑛這才放下了心,她感恩戴德地謝過了大夫,連忙吩咐小桃等人給薛懷熬制姜湯。
鄒氏料理了三日的災民們,她身邊的丫鬟也是怨聲載道,只是不敢在鄒氏跟前露出不虞來。
鄒氏也是江南富商的嫡女,三年前帶著豐厚的嫁妝嫁給了周景然,本以為是一樁高攀的婚事,誰成想僅僅成親三年,鄒氏的嫁妝便都買賣了個干凈,盡數用在了安置災民上頭。
丫鬟們是敢怒不敢言,不知在私底下抱怨了幾回鄒氏做了這刺史夫人后,福沒有享到一點,卻像個老媽子一樣地幫周景然料理家事,還總是要不辭辛苦地替周景然的大義料理災民們。
三日過后,鄒氏在晨起時雙腿一軟,不小心摔在了腳踏處,丫鬟們慌忙要上前去攙扶她,才扶到她的腰肢處,便瞧見了從
腳踏上滲出來的一縷縷血絲。
大夫趕來為鄒氏看診,周景然也面色沉沉地坐于鄒氏榻邊,詢問大夫鄒氏的狀況。
那大夫連連搖頭,只道“這孩子是保不住了。”
周景然如遭雷擊般地楞在了原地,他花了亢長的氣力才聽明白了鄒氏有孕一事,剎那間,難以言喻的愧怍與自責將他吞噬了個干凈。
薛懷醒來時瑛瑛正坐在床榻邊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