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找遍了整個內院之后,卻只尋到了周蕓的身影。
瑛瑛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周蕓便嘆息著說道“嫂嫂把自己關在了佛堂里,薛夫人若有要事要與嫂嫂說,我便領你過去吧。”
話畢,周蕓便領著瑛瑛去了周府內院里最僻靜的一個院落,廊角上甚至還掛著些蜘蛛絲。
周蕓自覺愧對鄒氏,便停在了泰山石階下,對瑛瑛說“薛夫人請便。”
瑛瑛猶豫了一瞬,隨后便推開了眼前沉重的屋門,入目的景象是身前昏暗的屋舍里一尊半舊不新的佛像。
佛像之前,一身素衣的鄒氏虔誠又筆挺地跪在了蒲團之中,嘴里念念有詞,周身上下籠著一股嫻靜不可冒犯的氣韻。
瑛瑛便立在門扉處,靜靜凝望著鄒氏的背影,早已想好的說辭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該對鄒氏說些什么呢是勸她大度一些體諒周景然的大義還是讓她忘卻自己遭受的委屈,再設身處地地為周景然考慮一回
這對鄒氏都不公平。
所以瑛瑛干脆什么話都不說,只是佇立在鄒氏身后,與她一起在佛香的沐浴下定了定心神。
約莫半個多時辰之后,鄒氏才從蒲團上起了身,她好似早已發現了瑛瑛的存在,回過身來朝她展顏一笑道“讓薛夫人久等了,我方才在專心誦經,期盼著上蒼能憐惜我的誠心,答應我的愿望,所以不敢回頭與您說話。”
瑛瑛了然地點了點頭,只以為鄒氏是在為周景然祈福,心下愈發憐惜她,忖度了幾番都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她。
倒是鄒氏攏起了沉靜得無波無瀾的明眸,低頭淺笑一息,仿佛勘破了瑛瑛心里的猜測,便輕聲道
“我是在祈求佛祖,下輩子不要再讓我遇到周景然了。”
瑛瑛怔然不語,滿腔的肺腑之語再
沒有出口的理由了。
瑛瑛在刺史府里待了十日,日日輾轉反側著擔心薛懷的處境。
鄒氏性情內斂,也冷著心不去過問周景然的狀況,只有瑛瑛與周蕓擔心著薛懷與周景然的處境。
只可惜周蕓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在外頭沒有半分人脈,更不可能有能力去探聽得知知府那兒的消息。
瑛瑛比她還不如,她在江南人生地不熟,便是想使了錢去脈買些清竹縣的消息,也沒有門路。
只有鄒氏,她出身商賈之家,早先嫁給周景然的時候為了撐起家用而盤下了江南好幾處鋪面。
為商之人總有幾分人脈在。
周蕓便腆著臉去求了鄒氏,鄒氏起先是不愿,后因不想看周蕓凄然落淚,便道“我是為了你,不是為了他。”
話里話外,分明是要與周景然一刀兩斷的意思。
周蕓心間酸澀無比,可她這個做妹妹的既怪不了心懷大義的哥哥,也怪不了飽受委屈的嫂嫂。
“嫂嫂大恩,蕓姐兒沒齒難忘。”她道。
鄒氏卻冷笑一聲,后又輕描淡寫地說“往后不必再叫我嫂嫂了。”
周蕓與鄒氏關系親近,知曉這些時日她受了多少苦痛,當下便順著她的話喚了一句“鄒小姐。”
說罷,鄒氏便請了些三教九流的人去清竹縣探聽消息。
約莫等了三日,那些人才把清竹縣的消息送到了鄒氏手邊,鄒氏更是看都不看,只把信交給了周蕓與瑛瑛。
瑛瑛擔憂薛懷,便與周蕓一起拆開了信箋。
那信箋上赫然寫著“周大人平安,薛世子被追趕進了西山,如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