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也擰緊了自己的眉頭,嘆道“我從前也與綠藥在一處伺候過,她是心氣極高的人,想來也不愿意給人做小。”
“不愿意又如何老太太的吩咐她還能違抗不成”芳韻的心里而已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的傷心,為綠藥說起好話來。
一直靜靜聽丫鬟們說話的瑛瑛便笑了一聲,打斷了芳韻的話語,“是了,所以我給她遞了個能在薛老太太跟前推辭此事的把柄”
“什么把柄”丫鬟們俱都追問道。
瑛瑛笑笑,便朝小桃招了招手,小桃扶著她從扶手椅起了身,而后才聽瑛瑛細聲細語地說“自然是我不孝又善妒,祖母聽了綠藥添油加醋的一番話后,哪里還記得要讓她做妾一事,只怕會立時在心里盤算著該如何整治我才是。”
說到底,薛老太太特意點了綠藥來給瑛瑛磕頭,不過是為了給瑛瑛添堵罷了。
如今她說出了這般不遜的話語,自然會掀起一片狂風巨浪來。
好在她不懼風浪,卻怕枕榻之側多了旁人安睡。
薛懷回府時,穿梭在通聯松柏院與內花園的垂花門時,正巧碰上了芳華與芳韻兩個丫鬟。
這兩個丫鬟各自提著個食盒,一邊走路一邊說閑話,待走到廊角時才覷見了垂花門旁立著的薛懷。
芳華與芳韻皆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拘謹地朝著薛懷行了了個禮,板板正正地喚了一句“世子爺。”
薛懷點點頭,目光落在她們手里提著的食盒之上,“夫人午膳用了什么”
芳韻性子急躁一些,這便要把百日的事說給薛懷聽。芳華卻遞過去一個眼色,算是制止了芳韻的動作。
夫人如此聰慧,自然想好了該如何向世子爺提及此事,實在不必她們這兩個奴婢多此一舉。
“夫人用了一碗碧玉梗米飯,兩筷子胭脂鵝脯,幾塊雞髓筍,另還吃了半碗鮑翅湯。”芳華肅著臉答道。
薛懷點了點頭,心間壓著的大石化成了拂面而來的暖意春風,腳下的步伐也輕快不已。
幾息間,他便已走到了松柏院的正屋,隔著支摘窗瞧了一眼窗內斜斜地歪在迎枕上的瑛瑛,霎那間嘴角便勾出了和煦的笑意。
“瑛瑛。”他輕喚,話語里的喜意來勢洶洶。
瑛瑛本是半夢半醒之間,聽得薛懷的話語后才幡然醒轉,慌忙要從臨窗大炕上起身,薛懷卻先一步朝她疾步而起,一息間便帶著一腔暖意將她擁入懷中。
“陛下要重審江南水患一事。”薛懷十分高興,連說話時的尾音都染著喜色。
瑛瑛也被他心間洋溢著喜色所染,嬌嬌俏俏地笑了起來,“夫君總是得償
所愿了。”
她知曉薛懷不曾忘卻過江南水患一事,這近一年的光陰里也數次為此懸心輾轉,午夜夢回時憶起那些流離失所的災民,更會寤寐難眠、灼心燒肺。
薛懷便是這樣一個人,瑛瑛是明白她的。
所以她并沒有在此時向薛懷提及薛老太太與綠藥一事,還是陷在了薛懷寬闊溫暖的懷抱中,體悟著彼此清晰無比的心跳聲。
芳華與芳韻早已悄悄退出了正屋,并親自往小廚房走了一趟,吩咐廚娘“這食盒里的菜再拿去蒸一蒸,正屋要晚一刻鐘用膳。”
這兩個丫鬟素來貼心,既不似小桃這般毛毛躁躁,也不像杜嬤嬤等人那般守禮倨傲,漸漸地,松柏院內其余的粗使丫鬟和婆子們便有了唯芳華與芳韻馬首是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