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沒有那么舍得。
燕知打開了牧長覺的一部舊電影。
那是他唯一沒看過的一部,名字叫
吞沒,為牧長覺贏取了第一座影帝獎杯。
那部電影里面牧長覺出演了一位三十七歲的失獨父親。
不知道是不是短時間內暴瘦的結果,牧長覺在戲里看起來真的比真實年齡老了十幾歲,跟設定毫無違和感。
佝僂的肩,低垂的頭,深陷的雙頰和雙眼。
沒有眼淚和語言,只是一舉一動間牽動的無望。
要不是因為燕知前幾天才親眼見到他,甚至不能確定他還能不能恢復回來。
現在的牧長覺多體面。
腰背挺拔,皮鞋永遠光鮮,襯衫從來纖塵不染。
那部電影從票房上說,其實遠不是牧長覺成績最好的。
因為它太悲傷了。
其中的一個鏡頭里,牧長覺扮演的主角父親開著車回家,卻總是在錯誤的路口拐彎。
他掉頭、直行、轉向。
直到后來他習慣了。
幾年如一日。
就好像他從每天從單位回家,就是要走那樣的一個路徑。
去經過他孩子以前最喜歡的糕點店。
他卻什么都沒買過。
直到有一天,那家店沒有營業,燈黑著。
這位父親第一次把車停下來,繞著左右的店鋪走了兩圈。
“麻煩您問一下,”牧長覺的神態謙恭而溫和,“這家店今天休息嗎”
旁邊的煙酒行老板打量著他那身磨爛了袖口的深藍工作服,有些不耐煩,“干不下去了,行情不好。”
牧長覺的臉上起伏出一點無措,“但是這么多年了,昨天他們還”
“人還說不定哪天就死了呢,何況是店”老板丟下一句話,擺擺手走了。
那位父親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消失了。
“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燕知看到牧長覺蹲在天臺上抽煙的鏡頭就把視頻關了。
他知道這個父親的結局。
他不想看了。
過去他就非常害怕牧長覺拍這種要吊威亞的戲。
萬一什么地方沒連牢,萬一地上的緩沖沒做好。
他根本不敢想。
哪怕牧長覺只是從很矮的地方跳下來,燕知看著都是害怕的。
凱蒂舔了舔燕知的臉,頭抵著他的肩膀。
“甜心,還好嗎”林醫生敲了敲門,在門口問道。
“沒事兒,”燕知回頭,“我準備休息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等林醫生走了,燕知拉好了被子。
原本床上壓著一只凱蒂,他挺踏實的。
但是一旦安靜下來,外面的雨聲就仿佛越來越大。
燕知的心跳有點快。
他從包里翻出來隨身的薄荷糖罐,咽了一粒藥。
等待心悸退去的時候,他退到手機界面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開了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