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打開房間,直接撥了急救電話。
其實哪還有什么可救的。
燕知剛看到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燕北珵甚至都沒有流這么多血。
如果不是燕知離得那么近,看著他的呼吸在幾秒內急促地消失,根本就認識不到發生了什么。
當然,燕知分析,也可能是因為當時在下雨。
血聚不起來。
燈是警察打開的。
他們脫下濕透的雨披,請燕知讓開一點。
進進出出的法醫在測量墻上血的飛濺角度。
燕知一直站在門口,平靜地看著。
然后在支璐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才想起來開口,“媽,我不找牧長覺了。”
他跟著擔架小跑起來,“我再也不找牧長覺了。”
“媽你回來,我不找牧長覺了,我錯了。”他哭著抓住擔架冰涼的金屬把手,“我錯了我再也不找牧長覺了,求求你回來。”
有人把他的手從擔架上掰開,“孩子,你冷靜一點。”
那些話徹底打破了燕知的冷靜,他想把支璐從那個黑色的膠袋里面剝出來,“媽媽你不要走,我不找牧長覺了,我錯了”
他就是那個時候失去呼吸的。
就好像支璐握著燕北珵的手術刀,劃開自己動脈的同時,順便把燕知的氣管也劃開了。
他跪在地上,抓著自己的胸口,徒然地呼吸。
所有的氣體爭先恐后地涌進他的肺又一成不變地退出來。
他睜大的雙眼里幾乎流不出淚水,無計可施地看著一切變成空茫的白。
有人扶著他,“孩子孩子”
“知”林醫生跪在燕知身邊,試著恢復他的呼吸,“知”
她沖著空乘的方向大喊,“這里需要幫助”
恍惚間燕知看著機艙的天花板,以為時間終于倒流回了支璐死之前,他們正隨著夜航西飛。
燕知大張的眼睛里沒有任何聚焦。
他碎裂的呼吸近乎執迷不悟。
“求求你,讓我回去。”
“我要找牧長覺。”
林醫生貼著他顫抖的嘴唇用力聽,“誰是牧長覺”
飛機是深夜降落的。
林醫生一路跟著擔架跑,剛過接機通道就看到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追上來。
他邊跟著跑邊查看呼吸面罩下不省人事的燕知。
他的聲音沙啞但很輕柔,“天天。天天。”
林醫生在飛機上嘗試聯系過燕知的緊急聯系人,姓望。
她跟他簡單說明過情況。
登上救護車之后,林醫生短促地看了來人一眼,“望先生”
他穿著一身很好的深色西裝,只是完全被雨淋透了,從上到下地滴著水。
但他好像全然沒注意到。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燕知,一雙血紅的眼睛連帶著四周凹陷下去,幾乎讓人不敢看。
那人一直握著燕知的手沒松開,像是反應了半天才明白林醫生在問什么。
他身上的所有情緒如同本能一樣瞬間收斂,覆上一層近乎空白的平靜,“我姓牧,牧長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