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的手指被另一雙手攏著,仔細地揉出泡沫。
隔著水流聲,他似乎聽見幾聲不均勻的呼吸。
像是在忍住情緒的洪流。
燕知下意識地想要關心,但又很快地意識到這里沒有人可能會哭。
他換成了一句夸贊,對真實和虛構同時適用,“你好體貼啊,謝謝你。”
他的手毛巾包著,溫和地輕壓著擦干。
等再被抱起來,燕知頭都要抬不起來了,只是配合地枕著對方的肩膀。
他多少還是有一點緊張,不停說“謝謝”。
重新躺到病床上,燕知聽見病房的門開開又關上,才終于舒了一口氣,“牧長覺”
“天天。”床邊微微下沉,讓燕知心里踏實。
“是不是累了”呼吸面罩也被重新罩好,“休息了,不舒服就喊我。”
燕知先摸到牧長覺的手,然后又順著他的胳膊、肩膀,一點點摸到他的脖子和耳垂。
“人們常說當快樂發生的時候,就像是做夢一樣,所以做夢應該是快樂的吧”
“嗯”
“而我做夢的時候,感覺就像真的一樣。”燕知把對方的耳垂抓在手里,像是小時候睡覺一樣蜷進他最喜歡的懷抱里,“早知道是這樣快樂,我就不該心存那么多貪念,妄圖去擁有全部的你。”
對方沒說話,只是抓著他的手指貼到了唇間,很輕地親了親。
耳垂捏夠了,他翻了個身,弓著背把自己嚴絲合縫地重新嵌好,又背著手摸到身后的手,拉到自己肚子上,“揉揉,不舒服。”
“寶貝。”吻輕輕落在他的耳邊,“我給揉,睡吧,乖。”
“我記得,還在應激階段,別給壓力”
“是是是不能累,少逗他說話是吧我知道”
“心碎綜合征的后遺癥”
“我知道慢慢來”
“您別擔心,這兒有我跟”
雖然病房里說話的聲音很輕,但
燕知還是有點被擾動了。
他能聽出來應該是望松濤在給林醫生小聲打電話。
他剛一動就停住了動作。
明明都應該過了一晚上了,他的上腹依然被人護著,就好像身后的人一晚上沒動過地方一樣。
他抓了一下肚子上的手,立刻有聲音貼著他耳邊說“我在,寶貝沒事兒。”
燕知的面罩已經被換成了更舒服的軟管。
他放松下來,像小貓一樣,繞著那只手蜷成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朝著望松濤聲音的方向抬頭“松濤你來了”
“燕子醒了”望松濤謹記林醫生的囑托,“沒事兒你別說話,林醫生都跟我說了。我帶著早點過來了,能吃的話咱們吃點兒行嗎”
“沒事兒,你別這么緊張。”燕知撐著床慢慢坐起來,“我也不能老躺著,也不是多大的問題。”
望松濤使勁忍著,聲音還是有哭腔,“嚇死我了,燕子你嚇死我了在飛機上做除顫還沒事兒,你可真有大本事”
“也不是第一回做除顫,沒你想的那么夸張。”燕知想緩和氣氛,結果發現就他一個人笑。
“你帶什么給我了別哭了,真沒事兒。你也一米八好幾呢。”燕知感覺到身后被墊了靠枕,恰到好處地托住他的腰。
“一米八四點五怎么就不能哭了那我感冒還不行嗎”望松濤嘟囔,把帶的早餐打開,“都是你愛吃的,但你別勉強,不能吃就不吃了。”
“你都說我愛吃了。”燕知靠著床頭,笑著寬慰望松濤。
他其實沒什么食欲,但他不想讓望松濤擔心。
“要我喂你嗎”望松濤有點扭捏又有點躍躍欲試,“我知道你眼睛不方便。你別不好意思,我姑娘學會用勺之前都是我喂飯,我喂得可好了呢。”
“不用。”燕知果斷拒絕了,“我自己就行。”
望松濤把雞蛋餅卷好了用袋子包著放他手里,“我親自烙的,這我絕活兒,我姐我媳婦都沒我做得好。”
燕知嘗了嘗,味道確實挺好的。
但他胃口實在差,吃了小半個就有點吃不下了。
望松濤盯著他吃的,看他吃不動就把餅接了,“不吃了不吃了,人醫生讓少食多餐,咱們得謹遵。”
燕知接了濕巾擦手,等了一會兒,用一種接近若無其事的語氣問“你能幫我去趟康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