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輕輕“嗯”了一聲,“我離開了國內一段時間,回來之后感覺很多事情都變了。我原先以為他跟您的合作非常默契愉快,也簽了很長的約。但好像我走沒多久,他就跟您解約了。”
桑晚宜的眼睛依舊淡淡地笑著,“如果你不介意,那我還是跟著牧長覺叫你一聲天天,可以嗎”
燕知有些不明所以,點點頭。
“所以你看,我會認識你,其實是因為牧長覺的緣故。”桑晚宜說“按照我所習慣的行事風格,跟我有一級工作關系的人是牧長覺,第二級才是你。所以在當時,甚至可以說現在,我思考問題的角度可能還是很片面,只能從比牧長覺更狹隘的視角去看與你們相關的事情。”
燕知也認可。
“當時你離開,我并不是知道的,而是感受到的。因為牧長覺從來、從來沒跟我們任何一個工作人員說過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只是變了。”
桑晚宜稍微向前坐了一點,“天天,我能不能冒昧地問問你,當時你是不是有很不得已的事情,讓你不得不離開”
坦誠是從燕知開始的,但是他沒想到桑晚宜的問題如此直白。
他稍微清了一下嗓子,可聲音還是沙啞,“是。”
“好,那這樣我就覺得容易理解很多。”桑晚宜的語氣里帶上了一點小心,“我特別想追問,特別想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兒,讓整個事情一夜之間就天翻地覆了。但你說是也就夠了,至少對我來說夠了。我畢竟是你們當中的外人,對這中間的事情無權過問。”
雖然做過心理準備,但燕知還是忍不住地輕聲重復,“什么天翻地覆”
“這個事兒在我心里也卡了特別多年。”桑晚宜抿了抿嘴唇,“所以我知道今天一見面,咱倆都會有很多事情想問對方。你給我答案,我也可以給你答案。”
燕知安靜地等著。
“首先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和牧長覺現在,重新在一起了嗎”桑晚宜看著他。
燕知垂下眼睛,“我身體還是不太好,他在陪著我治療。”
桑晚宜點點頭,“那你覺得他現在狀態怎么樣”
“我覺得他”燕知把說了一半的話收回去,“我在
國外的時候跟他直接聯系少,感覺他工作一切都還順利,但是回國之后聽說他前幾年好像有段時間在休息。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發生過什么事。”
“你具體指哪一類事”桑晚宜雙手環到胸前,靠到了沙發上。
她那種公事公辦的口吻,和多年前的雷厲風行和不留情面幾乎完全重合了。
燕知并不是完全沒有準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謊“我的朋友在市醫療系統工作,他幫我查到了牧長覺的神經外科就診記錄。”
他既沒什么朋友,也不知道牧長覺到底有沒有去看過病。
桑晚宜犀利地看了他一眼,“那為什么不讓你的朋友繼續查呢看牧長覺到底發過哪些瘋。”
她的后三個字說得近乎咬牙切齒。
燕知的手心出了汗,還是順著桑晚宜的脾氣,“我可以自己查。但是我想最了解這件事的人,除了牧長覺自己,恐怕就是您了。”
“而且牧長覺自己不敢告訴你,對嗎”桑晚宜接了他的話,“原來他知道害怕啊當初他帶著松了的威亞往下跳的時候怎么不知道怕啊他在醫院里半個多月不吃飯怎么不知道怕,大庭廣眾之下爬了一整條走廊血去追問他爸你在哪兒的時候怎么不知道怕啊”
燕知看著她,半天才能發出聲音,“什么時候”
但他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不愿意看的那個關于父親的電影結局。
和牧長覺藏在頭發里的疤。
和被他一直靠著也不知道疼的總也無法愈合的傷口。
“那電影拍完,他在醫院里躺了一年多,跟我說往后不拍電影了,有重要的事要做。”桑晚宜怎么想怎么恨,“我怎么跟他好說歹說都說不通。我說你傷好了再回來,多長時間公司都可以等。他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