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父母見過幾面。”桑晚宜的臉上顯出幾分疲憊,“任何人都無法讓他聽進去任何一句話。”
“并不是因為他不配合。就是因為他太配合了。他看上去一切都極為正常,讓人防不勝防。”
“他還做過什么嗎”燕知緩慢地眨了眨眼,聲音也有一點遲鈍。
“他把所有事都做得很體面很完美。比如他一個大子兒不拿他爸媽的把自己擇出他家戶口本,再比如他執意跟我解約了,賠了我一大筆錢。”桑晚宜扶了一下額角,“對,那筆錢我沒動過,你讓他有空拿回去。我沒辦法理解他。”
“抱歉,這個事主要是我的責任。”燕知感覺嘴唇很干,忍不住地舔,“我不是故意”
“不不我不是讓你道歉,寶貝。”桑晚宜稍一冷靜就有些后悔,“我只是這些事兒一直捂在心里,只是你現在問起來,我才有個人說。”
“而且你既然問到牧長覺,你們兩個現在又有聯系,我認為你有權知情。關于牧長覺的本性,我跟他父親有類似的看法從年少起就得體周全,遠比同齡人早慧。”
“但是如果沒人牽制他,”她
看看燕知,非常篤定,“他就是近乎危險的復雜和永不安歇的固執。”
“謝謝您,我知道。”燕知的嘴唇被他舔破了,溢出一點腥甜。
他又忍不住地咬破了的那一處,帶起細微的刺痛。
桑晚宜還想說什么,有人從外面敲了辦公室的門。
燕知定了定神,稍微抬起一點聲音,“進。”
薛鏡安推開門,探頭進來,“燕老師,小愉跟大家說得差不多了。您方便來實驗室嗎”
燕知的嗓子和嘴唇一樣干,但還是吸了口氣,從沙發上站起來,“好,謝謝。”
然后他看向桑晚宜,“那我們現在過去一趟”
到了實驗室,燕知看桑愉跟實驗室的人已經有說有笑了。
尤其是看見薛鏡安進來,她立刻貼到她身邊,手把她挽著,“學姐。”
燕知聽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通,大概明白了,“那小桑就先跟著鏡安學習,然后你如果看到其他人做到什么有趣的實驗,也可以跟著學,好嗎”
桑愉用力點點頭,“好”
桑晚宜看自己姑娘滿意了,有些擔心自己剛才話說得過了,笑里帶了些歉意,“燕教授,費心。”
“應該的,您當年也很照顧我。”燕知沖她笑笑,陪著她向實驗室外走。
“到底還是都過去了。”桑晚宜還在說些讓他寬心的話,燕知就邊走邊聽。
他本來只是覺得稍微有一點頭暈,下意識地向身邊找支撐。
實驗臺上放著剛洗干凈的錐形瓶和玻璃量筒,被他手一掃就全碰到了地上。
桑晚宜離他最近,條件反射地去扶他,“燕知”
但燕知沒能扶住她的手,在一片驚叫中無聲無息地跪倒在滿地的玻璃碎片里。
牧長覺匆匆忙忙跑進急診室的時候,燕知醒著。
他靠著鋪了一次性無紡布墊的治療床,在等護士挑他手心里扎進去的玻璃片。
血還沒完全止住,護士為了清理視野用生理鹽水做了幾次沖洗,在金屬清潔盤里積起一層粉紅色。
燕知臉上幾乎沒什么血色,看見牧長覺的第一個瞬間也只是眨了眨眼,沒說話。
牧長覺怕嚇到護士似的,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您好,他這個傷嚴重嗎”
“運氣比較好,沒割到哪兒。都是小口子,不用縫針,但這也得受幾天罪。”護士把玻璃片挑干凈,仔細扒開燕知的傷口檢查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