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長覺要跟著醫生進治療室。
護士把他攔住,“家屬外邊兒等。”
“我得進去,他肯定找我。”牧長覺要從她的一側繞。
“病人暫時沒恢復意識,您在外邊兒等。”護士又強調一遍。
牧長覺深吸一口氣,努力溝通,“他有沒有意識都會找我,請一定讓我進去。”
“現在醫生都在里頭,您進去也幫不上忙。”護士把他往后推了推,把新來的兩個醫助讓進去。
牧長覺從玻璃窗向里看。
燕知已經從治療儀器里退出來了。
他捂著胸口蜷起兩條腿,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兩個醫助用一個淺棕色的紙袋罩住他的口鼻,嘗試著給他做呼吸重建。
牧長覺看著醫助面露慌張地轉頭看主治,拉住要把門關上的護士,“不是說沒有危險嗎”
“您在外面等,您哎”護士一把沒拽住他,被牧長覺從門的一側硬擠了過去,“先生,您”
“天天”牧長覺從一群白大褂中間擠過去,俯身查看燕知。
燕知的雪色卷發全散開了,凌亂地散落在枕頭上。
他的眼睛張著,卻完全沒有焦點,只有眼淚不停從他的眼角滑下來。
燕知的胸前劇烈地起伏著,把他的五官痛苦地揉皺了。
他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在深而快的呼吸間徒然地開合著干燥的雙唇。
“在這兒,牧長覺在這兒。”牧長覺用手捂住他的下半張臉,低聲安撫他,“放松,我松手的時候呼氣。”
燕知像是聽不見一樣,仍然想要抽吸空氣,用力到抬起的脖頸上爆出一層淡藍色的筋脈。
“讓一下讓一下”醫助把他重新擋到后面,“鎮靜準備。”
主治和兩個男醫助一起試著要把燕知從蜷縮的姿勢展開,從兩側地用力壓他的肩膀。
燕知臉上的痛色愈發明顯,嘴唇也開始泛出紺紫。
護士按醫生的指示插空準備下一針鎮靜。
燕知卻沒有配合,拼命把醫助的手掙開。
針頭把他的小臂劃破了,血立刻沿著他的手腕流了下來。
幾乎是聲嘶力竭地,燕知終于喊出來一聲“牧長覺”
“他喊我,”牧長覺非常鎮定地跟醫生爭取,“他現在在找我,他主要是心理問題不是嗎他現在心理上需要我,我過去他就會配合了。”
眼下的狀況醫生也是沒有預料到的。
林醫生跟他溝通的時候說了燕知有過心碎綜合征,對于首次治療可能會有比較強烈的應激反應。
也說了他有多次呼吸過度的歷史。
所以主治這邊提前把可能需要的藥和人員都提前準備好了。
但是他確實沒想到燕知會有這么大的反應,居然三個成年男人會壓不住。
突發情況讓主治想起來林醫生對他的最
后一樣叮囑“陪著燕知的是他的愛人,如果他出現狀況,要保證牧長覺在場。如果他的要求不過分,就按他說的做。”
他跟牧長覺確認了一下,你是他愛人”
“我是。”牧長覺到這個時候,語氣仍然從容不迫。
只是他抓著燕知肩膀的手,幾乎因為緊握而失去了指尖的血色。
沒等醫生的允許,牧長覺一只手按在燕知的胸口上,不住地順,“天天,燕知。”
燕知的手死死壓著胸口,一斷一續地呼吸著,“牧長覺牧長覺”
他眨眨眼,眼淚立刻滑進他的白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