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倫心道,還是那個擅長智謀的鄭侯,自己果然還有得學。仔細一想,鄭眾提出的決策確實有可取之處。
這二人素日周密謹慎,又在儒生中有名望,若隨意誣陷,又損陛下清名。陛下誓要與竇氏劃清界限,做出一番成就,怎么能因為這兩人就毀了之前的誓言呢
“大長秋言之有理,這樣既有前例可引,又能向上天昭示陛下的心跡。”蔡倫贊同道。
鄧綏稍一思索,滿意地看著鄭眾道“就按大長秋說得辦。”
二人無咎去職,本來就遭人非議,鄭眾的建議雖然有些虛浮,但卻是將損失降到最低的好辦法。
蔡倫問“陛下,這二人去后,何人能當太尉司空之職三公位高權重,不得不察。”
鄧綏笑道“太常周章不阿竇氏,性情剛直,曾為政南陽,可當司空一職。太尉暫且留著。”
皇太后早已物色好了接替的人選。“是,陛下。”蔡倫和鄭眾道。
禁中。
太尉徐防猝不及防地接到自己因為災異被免職的詔令,整個人如遭晴天霹靂,半響也沒回過神。
“徐翁請吧。”小黃門笑瞇瞇口稱徐翁,而非以往常稱的徐公。
徐防喉嚨干澀,心臟一抽抽地疼,不可置信,但又無可奈何,道“下臣承蒙天恩,陛下詔令不敢不從,但愿臨行前見圣上一面。”
小黃門一面指揮寺人給徐防收拾鋪蓋衣物,一面伸手請徐防出門,嘴上道“陛下乃天潢貴胄,豈是你一個無官無秩的人能見的”
徐防聽了臉色鐵青,他乃三公之首,如今被一閹人這樣無禮對待,果然閹人是一群唯利是圖無情無義之人。
他正要發難,就聽到一聲大喝,轉頭看去卻是太傅張禹。
“徐公即便不是太尉,也是聞名海內的大儒,陛下對大儒多有敬重,徐公豈容你這樣輕賤”
張禹一臉怒意,痛斥小黃門,小黃門臉上不見羞惱,反而滿臉堆笑,賠不是道“張公息怒,不
是奴婢不愿意替徐翁稟告,而是陛下年幼,身子嬌弱,陛下叮囑盡量少見人,免得生病。徐翁的這話著實讓奴婢為難呀。”
張禹聞言眉頭一皺,頓了一下,道“既如此,你該和徐公慢慢說。”
“是,是奴婢的錯,奴婢給徐翁賠不是了。”小黃門一邊賠不是,一邊遲疑道“只是宮中乃禁地,閑人要盡快離開,不然我們也不好交代。”
張禹聞言,轉頭對徐防說道“徐公,我送你離開。”
徐防長嘆一口氣,也不管行囊,跟在張禹后面往外走。
夕陽西下,德陽殿和門口的朱雀闕映紅了半截,一群烏鴉掠過北宮發出“嘎嘎嘎”的嘶啞聲。
長長的巷道上,兩位老者落寞而行,身邊偶爾經過幾個匆匆的寺人或者一隊巡邏的士兵。
“徐公”張禹頓了一下,面作勸慰道“徐公你無咎因災異免職,此乃人生無常,萬勿放到心上。陛下仁德,圣上聰穎,你要保養自身,以待來日。”
徐防苦笑一聲,道“若免我一人,可換大漢風調雨順,防雖死無憾。只是這免職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
“我走了,你性子比我圓滑,好歹留下。我觀陛下有明君之相,正需要老臣,你千萬要留下來,不可如我一樣離開,讓圣上將來無人可用。”
張禹道“我知道了。這未來的天,我也看不清了。”眼見皇太后決心要做出與竇氏不同的事情,但實際上,一樁樁的事情都與當年的竇氏所行大同小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