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再為這對母子,還是在為這個國家而嘆息。
孤兒寡母一路走到今天,不僅沒受朝臣外戚擺布,反而將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旁人只當皇帝太后吃著玉粒金羹,擁著錦繡綺羅,享受萬民供養。
但曹豐生只看到了母子二人背負沉甸甸的江山而行,殫精竭慮,苦心孤詣。宮中歌姬舞伎成為織室的繡娘,金銀玉器化為賑災的錢帛,郡國供奉一罷再罷。
不知老天可否看到這母子艱難支應而降下豐年
曹豐生的思想發散得很,她拍拍額頭,繼續批閱整理一些奏表。
屋內靜悄悄的,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輕微的聲音響起“曹姑姑,夜深了,咱們回去嗎”
曹豐生轉頭發現是一直安靜的樊嫽,笑道“瞧我,竟然忘卻了時間,咱們現在就回去。”
樊嫽年紀小資歷淺,聞言忙起身收拾東西,看到皇帝桌案上用鎮紙壓著書寫“風寒”的紙張,折起來與奏表放到一處,抱著送回后殿。
今日的夜格外清冷,只有風聲。樊嫽抱著奏報走在曹豐生身側,只聽曹豐生道“樊嫽,嫽者,好也,名字不錯。”
樊嫽笑道“我小字阿好。”曹豐生點頭笑道“這小字取得巧。”樊嫽聞言臉色流露出羞澀自得的笑容。
前殿后殿相距不遠,兩人臨近后殿下意識地放輕腳步,進了殿,看見內室的燈亮者。
樊嫽將奏表放下,曹豐生給宮女打手勢問太后的狀況,還未問完,就看見一個小宮女打簾從里面出來,道“太后醒了,要見
你們呢。”
曹豐生與樊嫽趕忙斂衣整容,跟在陸離后面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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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與大臣今日做了什么”鄧綏坐起靠在榻上一面吃粥,一面問道。
肉粥的鮮香彌漫在內室里。
曹豐生笑著回了圣上的所言所行,樊嫽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鄧綏聽到劉隆下詔給鄧忠謚號,放下調羹,嘆息道“隆兒總是這么體貼。”
陸離道“圣上純孝,這是在寬你的心。陛下你再多喝些,圣上吩咐把飯菜一直溫著,以便等你醒來食用。”
鄧綏病重,胃口全無,聞言又拿起調羹,勉強喝起來。曹豐生說完,鄧綏頷首讓兩人退下。
曹豐生回圍房休息,樊嫽頂著北風回到宮殿。殿內一片漆黑,閻雪抱病回家修養,耿紈紈被皇太后派去鄧氏安慰照顧堂姐耿小鸞,也就是鄧忠的母親。
如今殿中只有樊嫽一人,她感到久違的寧靜和心安,不想讓睡眠占去,起身披著大氅在燈下繡起六瓣梅花的香囊。
昨日已繡好一個,這是第二個。樊嫽本欲佩戴,但想想,準備下雪后,在里面裝上梅花瓣再佩戴也不遲。
她繡了一會兒,來了困意,才放下躺在床上,心中又起思緒,輾轉反側。
從年前開始,她幾乎每月都能看到大臣上奏為皇帝采選后妃的奏表,這月就連太尉馬英、司空李郃也都上了書,言辭中頗有太后專擅朝政,不欲皇帝元服之意。
嘗過權力的甘美,任何人恐怕很難放棄。
皇太后是,樊嫽也是。
年齡在增長,而野心也隨著年齡在增長。
之前的隨遇而安,現在變成了患得患失。樊嫽一直在擔憂,皇太后不在了,她們這些女史要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