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暮卻道“可他只有我了。”
那人一噎,道了句“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便也走了。
奚暮松了口氣,一手捂著不斷淌血的腹部,一手攥著一根發絲。
傳送陣法一旦啟動,誰也不知倉靈會被傳送去哪里。
可倉靈身上沾了他的血,他又留了一根發絲。
他可以憑此,很快地找到倉靈。
奚暮也沒客氣,將那瓶上好的藥粉全都倒在傷口上,血止住了,他便咬牙站起,想去找倉靈。
偏偏,這時候,來了一個人。
攔住他的去路。
他只漠然地看了眼奚暮。
“你快死了。”
“那柄劍淬了毒霜。”
溪水洇濕了半邊衣裳,帶著血污,染紅了溪流。
倉靈醒來時,呆愣愣地看著水中倒影。
他像是被浸在血海里,整個人都蒙了一層紅霧。
滿手,滿身,都是血。
遲鈍的意識剎那間歸來。
他看見飛虞城的修士對他緊追不舍,他看見一柄鋒利的拴著鎖鏈鐐銬的骨鉤朝他扔來,他看見自己滿手的血,握著一柄長劍,一下又一下地扎進那個修士的身軀中,他看見身首異處的修士恐懼地瞪著他。
倉靈不是第一次在失去意識時,做這樣的事。
他曾憑借這股力量,救過飛虞城中人的性命,也曾因這股力量,被所有人畏懼厭憎,甚至不久前,他還用這股力量殺了兩個匪徒。
就在剛才,他還
倉靈倏然一僵。
他為何會看見奚暮,看見面色蒼白,唇角淌血的奚暮,額頭抵著他的,對他說別怕。
更多的,他記不起來。
就像是有人不想讓他想起更多。
倉靈匆匆捧起溪水,洗干凈滿臉血污。
便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跑去。
奚暮
奚暮剛剛用傳送陣送走了他。
奚暮還在原地等他,也許,也在來找他的路上。
他奔過無數個山坡,穿過數不清的叢林,想象著奚暮就在眼前,朝他走來,他亦奔去,雙向奔赴,相擁相依,再不分離。
“快死了”
奚暮垂眸看了眼傷口,邊沿發紫,確實是中毒征兆。
他眼睫不斷眨動,一滴又一滴淚落下,手忙腳亂地在腰間布袋里翻找解毒藥。
可他只是個窮修士,能買得起的,都只是對付毒草毒蛇的解毒丸。
他抓了一把,往喉嚨咽。
可沒有用。
傷口的紫血在蔓延,心跳也有一下沒一下。
“倉靈很安全,對嗎”
那個頂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蹲在他面前的男人,問他。
奚暮怔了片刻,抬手抹去不斷從唇角溢出的血。
他的指甲都泛紫了。
大約是真的活不長了。
奚暮閉了閉眼,斂下心神,復又睜開,抬眸看著奚玄卿“他很安全。”
見對方如釋重負,他心底悲戚,卻又不得不做了個艱難的決定。
“你不會傷害他,對嗎”
“自然不會。”奚玄卿居高臨下地睨他。
“我說的咳,是你不能強迫他做任何他不愿意的事。”
“你不能不能傷他身,也不能傷他他心。”
“你若得到他,就不要讓他難過”
奚玄卿微微皺眉,不理解奚暮何出此言。
在他看來,倉靈不喜歡他,要逃離他,都是因為奚暮的存在。
看,在遇到奚暮之前,倉靈不是好好地在他身邊嗎
看到漂亮的寶石,會眼前一亮,吃到好吃的果子,會笑得瞇起眼。
從來不會說厭惡他的話。
“不會,絕對不會。”奚玄卿說“他是我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最愛惜的珍寶。”
他說得認真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