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啊”
“你快說啊你的神骨能不能復活奚暮你快說啊”
奚玄卿說不出話。
無論是這樣突兀的轉變,還是身體已至極限,他都開不了口。
倉靈得不到他的回答,著急了,摸著自己心口,迷茫眨眼“神骨有幾根啊”
他剝開自己衣襟,指尖化刃,就往胸口剌。
“不要。”
奚玄卿費勁握住他手腕,青白似死人一樣的唇微微翕動,“別別傷害自己。”
一開口,喉嚨里的血止不住地往下滴,將兩人交握的手都淋得滑膩猩紅。
倉靈茫然一瞬。
驟然明白過來,目露喜色“你的意思是說放進我身體里的不用拿出來,你這里還有,對嗎”
不等奚玄卿反應,心口又是一痛。
他禁不住疼得痙攣,喉嚨里遏制不住地發出嗬嗬聲。
一垂眼,便只見少年顱頂,在他胸前微晃。
他的胸膛被徹底剖開,倉靈滿手血,在他胸腔里翻找。
內里被翻亂成一團。
少年卻滿臉失望地抬眼“沒有了。”
“”
“神骨只有一根啊”
疼到麻木,奚玄卿已經感覺不到身軀的反應,聽不見聲音,視線也在模糊。
他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唇在艱難地翕動。
“不要做傻事”
“神骨復活不了他,你別別做傻事。”
“好好活著求求你,活下去。”
眼前籠了一層又一層血霧,他只能隱約看見倉靈目眥盡裂地瞪他,滿含怨恨,看見他一開一合的唇。
在說什么呢
奚玄卿意識徹底消散前,終于明白過來。
倉靈說的是
我不要你的神骨,我就要做我的魔種,我一定要復活奚暮
倉靈等了很久,才發現奚玄卿一動不動。
他已經死了。
那雙眼悲戚地看著他,不曾闔上。
胸腔被他翻亂,內臟攪在一起,一塌糊涂。
滿身的血,淌干了似的。
周遭一片寂靜。
今日春光正好,外頭還有鳥雀在輕鳴緩啼,可陽光照不進室內,血污從床榻蔓延至門窗,便出不去了,光很暗,血色也暗,便不覺得多刺眼。
只是,有風從窗欞縫隙間漏入。
吹得那濺滿血點的薄綃床幔輕輕晃動,像溫柔的手,撫過他額前。
倉靈終于醒過神。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猝不及防,甚至反應不過來。
他垂睫看著這具殘破不堪的尸身,還維持著坐姿,一雙眼闔不上,帶著哀傷與絕望看著他。
明明人都死了。
為什么情緒還散不去
倉靈伸手去抹他眼皮,想要他死得瞑目些。
但又想,他被他騙到這個地步,這般慘死,如何瞑目
他歪了歪腦袋,細細思量了會兒。
覺得自己不該奢求奚玄卿瞑目,他不能那么霸道,好處都占了,卻連對方的恨都容不下。
實在不該。
轉念卻又想,這是奚玄卿欠他的,他討回來是應該的。
就算奚暮是自己想象出的人,也不該被奚玄卿抹殺。
是,他到現在依舊覺得,奚暮的消失,是奚玄卿故意做的。
奚玄卿本來就希望奚暮消失。
倉靈覺得自己沒有冤枉他。
大仇得報的欣喜
還是順利拿到了神骨,可以復活奚暮了,該開心
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