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新生。
一切都重新開始。
他再也克制不住,為少年蓋上一層衣袍,攏入懷中,整個圈住。
真真實實地感受著少年的體溫。
不再冰涼刺骨,不再行將就木,而是真正的熾熱溫軟,生命蓬勃。
我們原來真的可以,從頭來過。
可他抱著溫暖的身軀,心底愈發躊躇。
待到倉靈醒來,他會恢復多少記憶到時候他若不要他了怎么辦或者恨地想殺掉他,又將如何
過往的一切,就像扎根在血肉中的一根刺,即便傷口愈合,什么創傷都不看出來,那根刺到底還是埋進血肉,永遠無法祛除了。
他默默望了眼窗外月。
這輪月是圓的,美好地像幻夢。
他恨不得黎明永遠不要到來。
拼命地用一些念頭去壓抑心底的不安。
他想,倉靈涅槃后,有的都是鳳凰本性,沾染的其他習性都已忘光,他會如同一個懵懂孩童,或許連走路也不會,或許吃飯的時候連碗筷都不會用,也不懂怎么穿衣。
但沒關系,他有大把的時間,余生都可以慢慢教他。
他哪里也不去了,就留在這片桃源夢鄉,永遠陪著倉靈。
若是倉靈想出去看看,他也可以陪著他行走人間,帶他看遍四海八荒的景,陪他吃遍煙火人間的美食。
就像曾經的他那個名叫奚暮的人一樣。
陪著他的阿靈,捧他在掌心,捂他在心口,用自己的胸膛為倉靈造一個溫暖巢穴。
他想了很久很久,不知
不覺,天便亮了。
朝陽傾瀉進窗欞,倉靈被他抱在懷中,羽睫顫了幾下,緩緩掀開。
他習慣性地蹭了蹭奚玄卿的胸膛,習慣性地扭頭,想用喙去梳理羽毛,卻發現自己的喙根本碰不到身體,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看著自己長出的手,他的喙也變了模樣,成了溫熱的兩瓣軟肉。
他抬手去碰自己的臉,胳膊一掀,披在身上的白袍滑落,露出一副纖細柔軟的身軀。
又被一只大手捏著衣服蓋上來,將脖頸以下全部遮住。
倉靈迷茫地瞪大眼睛,抬眸看著奚玄卿。
奚玄卿心底微澀,喉結滾動,將緊張咽下。
倉靈這模樣
應是還沒記起什么。
奚玄卿頓了頓,又為倉靈掖了掖衣袍。
倉靈晃了晃腦袋“我我快喘不過氣了,衣服要掐死我。”
鳳凰本就是天地靈胎,聰穎非常。
他還是幼鳥時,聽著奚玄卿說話,便學會了。
只是一字一頓的,還不熟練。
奚玄卿微微松手,倉靈便一把拽下袍子,又將那光照下白地刺目的身軀露出。
衣袍只能遮住他腰腹以下。
奚玄卿垂眸,不敢多看,磁緩嗓音沉沉道“抱歉,還沒來得及為你準備衣裳,你先穿著我的,我很快會為你”
他話音未落,還保持著鳥類習性的倉靈直接越過他,跳下床,衣裳一半搭在床沿,一半跌落在地。
少年一把拽開門,陽光傾灑在他身上,玉脂一般,他回眸笑了笑,赤裸渾身,卻毫無羞恥感地在奚玄卿面前遛鳥。
“嗨呀,我不穿衣服,我不喜歡。”
奚玄卿皺了皺眉,快步走過去,將衣服給他披上,攏得嚴實。
“不行會被別人看見。”
“別人”少年澄亮的眼眨了眨,“這里有什么別人沒有哇。”
“有的,九方”
話音忽止,奚玄卿怔了片刻,有些想不明白。
倉靈說的沒錯,涿光沒有別人,也不會有別人進的來。
可自己剛剛為何脫口而出九方遇的名字
九方他怎么可能在涿光
他明明將九方遇阻攔在禁制之外
禁止之外
不是樓下嗎
你讓他進來了,你怕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倉靈,才留下九方遇,樓下還有一只幼犼,你打算養來陪倉靈玩的,你不記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