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硬不起來”
一掌拍下去,倉靈手心都麻了,情急之下他壓根就沒收力,對方也沒來得及避開,掌心觸感是柔軟的,他卻指尖一疼,碰到個蜇人的東西。
一根極細的斷針劃破指腹。
像是冰針
掌心粘膩,指尖一碾才發現滿手是血,血不是他的,是奚玄卿身上的。
這么多血,自然不是一根針能扎出來的。
倉靈壓著奚玄卿,去摸他后肩,竟是堆滿了冰針
肩上都已如此,還不知后背如何。
原本奚玄卿側躺,面對著他,卻被他壓著平躺下去,背后的冰針也許都被折斷,或是更深地扎入血肉。
一簇鳳凰火從指尖燃起,懸在兩人之間,照亮彼此,奚玄卿的臉色太難看,蒼白地不似活物,倉靈垂睫,盯著自己滿是粘膩鮮血的手,抿了抿唇,說不出話。
他環顧這狹小的地下甬道,終于曉得發生了什么。
從空中墜落時,是奚玄卿及時出現救了他。
他以為冰針被奚玄卿叫停,哪兒能曉得奚玄卿這個瘋子布下的陷阱竟是連自己都算計在內,毫不留情。
這是個一旦開啟,連奚玄卿本人都無法破解的攻擊型禁制。
奚玄卿抱著他滾進這個土坑甬道的時候,將他護在懷里,為他擋去所有冰針,因而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口,奚玄卿卻
握著匕首,幾次攥了又松,終是嘆了口氣,將其收回。
倉靈懊惱皺眉。
“你傻嗎那禁制陷阱明明是你布下的,我還以為你能讓它停下,你你怎么會連自己都算計在內”
一邊說,他一邊掰著奚玄卿的肩,將人側翻過來。
鳳凰火照明下,奚玄卿前襟還是雪白無垢的,后背卻被染成血紅,剛剛那一壓,冰針一半斷進土壤中,一半陷入血肉里,這下拔都不好拔了。
倉靈想扯開奚玄卿后衣領,去看后背的傷,對方卻抬起手壓著他的,那只手的腕骨還是錯位的,只能綿軟地搭在倉靈手背上。
對方似有些不敢直視他,對視一眼便垂睫道“別看。”
始終未敢與倉靈對視,奚玄卿長睫半垂,疼地輕顫,臉色煞白,氣息也是亂的,額間滲出細密的汗,洇濕鬢發,脫骨無力的手攥著被倉靈拽脫一半的衣裳,竟像是他被倉靈欺負了一般,模樣凄楚。
對于這張臉的全部印象,要么是奚暮的溫潤柔和,要么該是九天境神尊不近人情的冰冷疏離。
從不像現在
陌生得很。
倉靈一身反骨,哪兒愿被別人指教
說讓他別看,他就不看
他一把抓住奚玄卿的手,喀嚓兩聲便將雙腕復位,又乘其不備,動作極快地扒掉對方衣服,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背。
見奚玄卿要躲,倉靈兇狠道“躲什么躲怕我輕薄你又不是沒見過
我是說,男人身子我見得多了,不多你一個。”
“”奚玄卿輕聲“不必麻煩。”
“你以為我要做什么我不過是瞧瞧從哪兒下刀,才能取到女媧石。”倉靈冷哼一聲,又將被血浸透的衣裳往下扒了扒,直到露出腰窩。
“”
密密麻麻的針孔遍布后背,瞧起來似沒有太大的傷口,可那些冰針帶著寒氣,一旦碰上血肉便血流不止,靈力外泄。
那些針需要一根根挑出來,可實在太多,太費時間了,怕不是還沒挑干凈,奚玄卿渾身的血就要淌干。
對自己都這么狠,這個人真的是
倉靈不知要怎么說。
只低聲“我可不是幫你,我只是不想欠別人的。”
他召出一簇鳳凰火,控制著燃燒熱度“你忍著點,我的鳳”舌尖一繞,話音一轉,“我是說我幫你將冰針燒融,時間可能會有點久,你忍一忍。”
倉靈倒還沒忘記自己如今變幻了模樣,假裝是一株板藍根。
他和奚玄卿有仇,九天境上的人說奚玄卿殺過他一次,他拿對方做替身,騙了感情那是不爭的事實,對方怨他欺瞞,提劍報仇,也是情理之中。
既已涅槃重生,他倒是懶得計較,除了取石身之外,倒也不想同對方再有什么牽扯。
所謂恩怨,早已在他涅槃之時,隨著那把涅槃火焚燒地干干凈凈了。
有時候,若做不成同床共枕的摯愛情人,那成為一見面便血氣翻涌,不死不休的宿敵也是好的,最怕的其實是彼此陌路,相忘于江湖,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悲哀,彼此徹底地再無交集,連“尋仇”的資格和借口都沒了。
尋仇和報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