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夫人前所未有的惱怒,她在客廳里來回踱步,高聲呵斥“你想在一個坑里摔兩次”
盛縉眼睛里像飄著兩團壓抑的烏云,他看著自己母親,冷聲道“媽,你言重了。”
“盛縉你怎么能連續兩次犯這么低級的錯誤你護住的那個人,這幾年來干過的登不上臺面的事,需要我一一羅列嗎”
盛縉看著他母親“媽,你先冷靜”
“我冷靜”盛夫人聲色俱厲,指著自己親生兒子,“你怎么能用這種眼神看你母親尤其是,為了這么一個下賤”
“夠了”盛縉驟然抬高聲音打斷,在侮辱性的名詞從他母親口中說出之前。
他從未真正這樣疾言厲色地對待自己母親,盛母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看到自己兒子這一面,一瞬間,被盛縉的壓迫感嚇得一愣,連憤怒都緩了半拍,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來,難以置信地看著盛縉,喃喃重復“你你怎么能這么對我講話”
何澤書知道,盛縉對他母親的情感相當復雜,但到底是血親,終究盛總也是凡人,很難說他對母親完全沒有來源于血脈本能的襦慕。于是他抬起手,輕放在盛縉背上,在他身后輕聲說“阿縉,到此為止就好。”
“沒事。”盛縉揉揉太陽穴,眼中的疲憊極其明顯,但他還是轉身,給了愛人一個微笑。
盛縉轉向自己母親,突然開口,訊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媽,你今天出現在這兒,是受我爸支持吧”
盛母像是抓住了依仗,她仰頭怒視自己兒子“是,這也是你爸的意思”
“媽,又是這樣,”盛縉輕聲說,“你嘗試過脫離我父親,自己判斷一件事嗎”
“小時候,我喜歡騎行,我說我要一個人穿過半個中國,從s市一直騎到q市,我曾經跟你繪聲繪色描述過我盛大的藍圖,而您,本來是支持的,”盛縉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像一池不起風浪的水,完全看不出他在追憶往昔,“但很快,您就不支持了,因為我父親說這種愛好低級平庸,不是我該有的,您深以為然,轉身送我去學了圍棋那是我父親喜歡并引以為傲的。”
盛母嘴唇動了一下,但又迅速別過臉“那么多年前的小事,你怎么還記著。”
“小事,”盛縉點點頭,“確實是小事,但我和您之間,連小事都少得可憐,如果連這些都記不住,那您于我而言就是陌生人罷了。”
盛母仿佛被雷劈了一記,劇烈地抖起來,連嘴唇都開始哆嗦,她站起身“你已經功成名就了,現在同我翻這些舊賬做什么是,你小時候我確實同你不夠親近,但那是、那是你父親覺得慈母多敗兒”
盛縉平靜地看著她,看著她聲音逐漸變小,人也一點點失了底氣。
“確實,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翻舊賬是最沒意思的,”盛縉淡淡道,“或許十年前的我很想知道,我于母親而言到底是什么,但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盛母愣愣看著他,沒一會兒,眼圈就紅了,再沒有剛進門面對何澤書時的威嚴樣子。半晌,她像是終于找到了可以指責盛縉的道德高地,微微顫抖的手指向何澤書“這么多年都這樣過來了,就為了他,你這樣同我說話”
“這么多年都這樣過來了,”盛縉輕聲重復了一遍,然后低低笑出了聲,“媽,您真是”
盛母感覺前所未有的狼狽,她一向以優雅高貴的姿態示人,她出身富庶,嫁入高門,生出一個出類拔萃可以仰仗的兒子,她一向是驕傲的,她本來就是世人眼中的絕對贏家。
但此刻,她仿佛被剝開了那些華麗的外殼,擺在兩個小輩的面前進行一場審判審判她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
“是我以前是有很多做的不夠的。”盛母深吸一口,極難以啟齒地說出來。
“但不管怎么樣,阿縉,你身邊這個人,不能留。”她咬著牙看向盛縉,“我和你爸都不會點頭的。”
盛縉“這是我爸的判斷還是你的判斷”
盛母皺著眉“是我們共同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