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雌雄莫辨的臉龐因此充滿了壓倒性的魔性。
“承認吧,清十郎,誰是愛之惡魔的真正契約者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嗎在場的大家對真相都不感興趣,只是想要追求近在眼前的幸福而已。”
教主的表情如鏡子般寸寸碎裂,宛如被母親拋下的孩子,他的鼻孔放大,呼吸、呼吸,一種濃厚的窒息感卻仍舊令他感到天旋地轉。
可他仍舊站在原地,一種奇異的力量支撐著他,令他不至于倒下。
像是已經對他完全失去了興趣,目黑世界搖搖頭,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平野清十郎的心在滴血,他感到有什么東西毀于一旦,祖輩所成立的神圣教團難道就要落到一個騙子手里了嗎
他沖上前去,但這一次沒有黑發少年阻止,很快就有人上前,把他像死狗一樣大力按住,臉貼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平野清十郎精心打理的神職服飾全亂了,皺巴巴地套在身上,他在地上嘶吼著,咆哮著,想要從地上彈起來,那雙赤紅的眼瞳猶如厲鬼般死死盯著黑發少年的背影,牙齒咯咯作響。
“你這騙子、魔女當你用愛之惡魔的名義行事的時候,就不怕遭到祂的譴責嗎”
黑發少年上樓的腳步就停在了半空中。
“你也許并不知道,”
她背對著教主,站定在樓梯上,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有聲音傳過來。
“地獄里有一條常識。”
“惡魔因恐懼而強大,這是人類普遍的認知。”
“但在地獄里,這句話還有后半段。”
目黑世界緩緩轉過頭來,從高處俯視而下。
接觸她的目光,平野清十郎就好像被涼水當頭淋下,靈魂深處習慣性地涌現出了恐懼。
沒有停頓,目黑世界慢條斯理說出了后半截話。
“惡魔因恐懼而強大,因人類的喜愛與崇拜而衰弱。
除了恐懼以外的正面情緒,都會稀釋恐懼,從而蠶食掉惡魔的力量”
“撒謊”
仿佛驚雷劈中,模模糊糊意識到她話語中的意思,平野清十郎的眼神出現了渙散,因憤怒而充血的臉龐也倏地蒼白下來。
“不你在撒謊,你難道要說,愛之惡魔大人,作為祂忠實的教徒,是我們蠶食掉了祂的力量嗎”
“清十郎,為什么不肯承認”以更高的聲音,壓過了他的怒吼。
望著底下汗流如注的男人,目黑世界那仿佛具有魔力的聲線在禮堂上空盤旋。
四面涌來的光把唯一站在高處的她、襯托得仿佛真神,底下的人紛紛露出了恍惚的眼神。
“各類搞惡魔崇拜的自然流派,實際就是削弱惡魔力量的主力,不然你們為什么以為政府能留人魔一統會四十年之久”
“你知道,在我接手愛魔會這么多年,收獲了多少人的崇拜嗎你知道超過五百萬的國民,全心全力信仰惡魔以及惡魔的契約者時,那只惡魔的力量會衰弱到何種程度嗎”
“愛之惡魔為何相隔這么多年,一次也沒有現身嗎一次也沒有回應過你們的獻祭”
“嗯”
說到這里,目黑世界抱住手臂,以指撫過下唇,望著虛無的某處,面露戲謔。
她以那天真而純稚的面孔,仿佛什么也不懂地吐出了錐心的話語。
“作為祂真正的契約者,你應該比我更了解祂的狀態不是么”
令人窒息的片刻沉默后,她故作疑惑
“清十郎,你確定,被你們無限削弱的愛之惡魔、真的有能力從地獄爬回來譴責我嗎”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平野清十郎的心。
居高臨下的少女,她的身影仿佛無限上升、上升、拔高,她所投下的陰影,像要將平野清十郎完全籠罩。
她那具備魔性的臉龐,在她身后展開的光環,縱使愛之惡魔出現,面對這個罪魁禍首恐怕也不忍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