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歲房門雖敞,屋子里卻十分溫暖,點著數盞枝葉狀的燭燈,微風里,星火似的閃爍。
像是睡著了,他側過頭,靠著臨窗坐榻。
似乎因為懶,他發冠不豎,只用紅稠綁著及腰長發,一整日下來,紅稠松散,窗戶敞了條縫隙,細風吹動,幾縷半長的青絲便順肩滑下。
落至半空,發尖輕輕蕩動,伴著那張燈下線條柔和的臉頰,有種肉眼可見的柔軟。
柔軟
嬴辛眉梢泛起微末癢意,因這瞬間的想法,臉色沉沉。
他手指捏緊藥碗。
朝歲一睜眼,就看到少年不懷好意的視線,“”
雖然他喜歡戳破小孩面具,但也不喜歡隨時被這般盯著。
嬴辛很快移開了視線,恢復到一貫模樣,“師叔,藥已經熬好了。”
他站在背光的地方,周圍光線偏暗,襯得他皮膚越發的白,睫毛則像染了墨,一張充滿少年氣的臉,像是幅完美的水墨畫,看的人有些恍惚。
朝歲想到原著里,關于大反派少時的描寫,著紅衣,就是最明麗的少年。
笑時像個乖巧良人,誰都想不到,那笑是裹了糖的毒藥,小魔頭瞧著人畜無害,實則是朵生長在地獄里的彼岸花,漂亮卻驚人的危險。
而這只是他少時模樣,等他徹底長大,褪去少年青稚,又是另副模樣。
唯一不變的,就是那雙漆黑狹長的眼,即便在盯著人時,也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看久了會有種毛骨悚然感。
“師叔”
似乎發現他在走神,嬴辛喚了聲。
朝歲端過藥碗一飲而盡,他親自寫的藥方,帶著甜味,喝完朝歲正打算遞回去,視線落在嬴辛左手食指。
那里有痋蟲的咬痕,少年手指皮肉意外干凈,不見毒素沉積。
朝歲記得被那毒痋所咬,雖不致命,但解毒要大半月,宗內許多受傷的弟子,被咬的地方青一塊紫一塊。
察覺凝視,嬴辛下意識收回手,但還未動作,就被朝歲抓住了手腕。
嬴辛掙扎無果,抬頭瞬間,黑眸變得冷厲,入目朝歲清冷的眉眼,薄唇微動。
“我問你,你是不是”
嬴辛心下一沉。
被猜到了。
嬴辛暗自喚醒魔源,正打算將面前的人吞進黑霧,聽到他溫聲道“你是不是很疼。”
嬴辛一愣,聲音入耳,他卻不太明白對方在說什么,直到朝歲輕碰了碰他指間的小傷口,“問你,疼不疼。”
被碰過的地方,仿佛有火灼了下。
嬴辛陡然把手抽了回來,鴉羽似得長睫撲簌起來。
似是屋內燈火太過柔和,他竟瞧見,這師叔冷淡的眉眼,染上幾分堪稱溫情的東西。
嬴辛因這縷錯覺驚的睫毛顫了顫。
他蜷緊泛紅的指尖,視線不自在地從朝歲臉上移開。
裝什么,別以為能騙得過他。
嬴辛緊抿了抿唇,沒有揭穿,只右手接過空碗,朝門口走去。
房門合上的聲音響起,直到身影消失在眼前,朝歲才微瞇起眼。
嬴辛猜的不錯,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少年是不是中了痋術,體內有比那毒痋毒性還要強大得多的痋蟲,所以毒痋遇到他,才會退避三舍。
那些本該殘留在他身體的毒性,在他體內痋蟲面前,不堪一擊,入體就被吞噬的干干凈凈
如果當真如此,為何在升仙道場,面對那青色母痋和血衣痋都沒有反應。
難不成,
朝歲微微愕然。
他體內的痋蟲還在血衣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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