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效果并不佳。
很快,江葉草身體不再冰冷,而是滾燙,與此同時,他氣息變得微弱。
江宴害怕極了,他是不敢離開江葉草,將哥哥獨自放在林間的,可他知道,自己必須去找郎中來給哥哥看病。
這夜對江宴來說,前所未有的漫長。
再也沒有了流螢燈相伴,他獨自穿過黑夜,跑到鎮上藥鋪,捏著小拳頭咚咚咚敲起門來。
一場瘟疫,所有東西都在減少,唯有醫館藥鋪,多了起來,里面的大夫,錢袋子比瘟疫前的大戶們還多。
深夜被吵醒的大夫,憤怒到極點,發現是灰頭土臉的小叫花子,更憤怒了。
“沒銀子看什么病”
還是風雪天,夜間出診,鬼才去。
那夜,江宴跑遍鎮上二十七家藥鋪,只有最后一家,漫不經心給了他一點希望。
“你好歹把你哥哥帶過來,大晚上的,誰跟你走啊。”
江宴跑了回去。
哥哥額頭更燙了,像煮沸的水般滾燙,江宴不敢再浪費時間。
憑他的小身體,要直接背起江葉草顯然是不可能的。江宴兩只凍到發紫的小手,將干草搓成長條,制成繩子,又尋來一塊木板,將昏迷不醒的哥哥放在木板上。
繩子一端系在木板上,一端綁在江宴瘦弱的肩膀上。
他小臉漲的緋紅,用力拖著木板,在雪地里一點點前行。
山路崎嶇,草繩斷了好幾次,每次斷了,江宴都要摔個大跟頭,有次直接從一條幽徑,跌滾到山下另條窄路。
他摔得鼻青臉腫,臉頰和手臂,露在外的白嫩皮膚都是深深淺淺的擦傷。
更讓他難受的事,幾番折騰,哥哥傷勢更嚴重。
可他不能哭,至少現在不能,江宴抹了抹濕紅的眼睛,對被摔到的哥哥說了聲對不起后,聳著鼻尖,將繩子死死綁在腰間,繼續拖著木板前行。
可他實在太弱小了,帶著哥哥,即便拼了命,也只能像烏龜一樣爬行著。
第二天臨近晚上,他才把江葉草帶到了那家“圣心堂”。
藥堂里擠滿了人,都是來尋醫買藥草的,以為江宴帶了個死人過來,紛紛避開,低聲議論著。
“那小鬼是不是也染了瘟疫。”“怎么能讓死人進來”“還看什么醫啊,找地方埋了吧。”
江宴攥緊小手,一聲不吭地抱著哥哥。
昨夜的大夫,過來一瞧,小孩渾身都是繩子勒痕,肩頸甚至勒出血,染紅了破舊的衣裳。
隨口一說,沒想到小孩真的把那重傷的哥哥帶來了。
大夫隨意掃了眼“不嚴重,只是些皮外傷,你在外等著,我先給這些人看。”
江宴張了張嘴。
“沒銀子就安靜點,給你們就不錯了。”大夫不耐煩道。
江宴不敢惹怒唯一的希望,在藥鋪眾人同樣不耐和冷漠的視線中,安靜將哥哥移到角落,他背對著,用小身體擋著那些嫌惡的視線,不讓落在哥哥身上。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天已經完全黑了。
江葉草身體不再燙熱,而是和外面雪一樣的冰涼,他氣息更弱了,氣若游絲。
江宴慌了,他穿過人群,在呵斥和咒罵聲中,小身體拼命擠到了前列。
“大夫哥哥的傷真的很嚴重,你先”
“煩不煩”郎中陡然厲喝,昨夜本是隨口一說,還真當這是善堂了。
“這里每天都在死人,醫藥緊缺,瘟疫才是大事,你們這點病痛算什么,別死皮賴臉的,現在帶著你哥哥滾出去”
江宴被這劈頭怒喝,吼的呆愣在原地。
人群中,不知誰把他往后使勁拽了下,江宴猛地踉蹌,接著許多手伸來,有的抓他頭發,有的抓他布滿勒痕的肩膀,把他往后不住推去。
江宴咬著牙,耍賴皮似的掙扎著不肯走,卻被越推越遠。